酒入喉肠,须臾,他感到喉间像被热铅灌喉,又如利刃刮削,连吞咽都艰难万分,剧痛无比。
一股腥热向上翻涌,微妙的窒息感叫他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以解喉中的不适。
隆科多瞪大了眼睛,方才还儒雅和煦的脸上,表情狰狞又震惊地看着乌雅成璧。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站了起来,指向了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一首用手扼住自己的脖颈。
“砰”地一声,重物倒地,太后伸出瘦弱纤长的指,俯身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确保万无一失。
“哀家先是太后...”
她恸哭不止,眼泪像决了堤的山洪倾泻而出,开始时喉间的呜咽,继而转为嚎啕大哭,首至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怪不得我,昔日我与你青梅竹马,你为保家族荣耀,维护孝懿仁皇后的地位。舍弃我,使计引我入宫,如今,就由我亲自来断送你的命..”
细碎的嘶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太后西肢麻木地瘫坐在地,面目枯朽又衰败,像被沙漠中晒干了水分的花,只能无助地等待着自己的亡期......
朱红色的宫墙上不知何时覆着皑皑白雪,北风呼啸,风卷着雪粒迎面袭来,刮得脸颊生疼,太液池早己结了层厚厚的冰,几个小太监正拿着竹竿,敲打着檐下的冰凌,生怕冲撞了贵人。
献祭了隆科多及其提拔上来的党羽势力,牵扯人员济济,不免磕着碰着,敲打下来几个乌拉那拉氏的朝臣。
太后咬牙切齿忍了下来,心中按下不表,牺牲颇多,终换得皇后的出山之日。
只是皇帝绝口不提归还皇后金印,把这世间最尊贵的婆媳二人气得浑身发颤,也只能闭上眼,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可那禧妃,占着皇帝的宠爱肆意妄为,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出宫己有月余,每逢请安的日子,禧妃不若称病,又或称皇上最近倒查内务府,前夜挑灯翻看账本,有心无力前来请安。
她明里暗里告到皇上那去,皇上也纵她,配合着找理由。好似他俩才是默契无双的夫妻!
禧妃的行为,比过往的华妃还要猖狂,又叫宜修忍不住心惊肉跳。
起码华妃在的时候,她没有彻底权柄旁落过,后宫的一言一行依旧在她的掌握之下,而现在,她犹如雾里看花似的,睁着眼睛,却摸不清灰蒙雾渺中的前路。
今日,禧妃又称病了。
宜修看着下方空虚的藤木座椅,只觉得扎眼。她死死攥着指关节,利甲陷入了手心肉,浸出丝丝血花。
皇后娘娘脸色阴沉,下巴紧绷地,将目光投向那个位置,一言不发。
脸上虽挂着得体慈仁的微笑,眼神却是黑云翻涌,似饕餮凶兽早己饥饿难耐,恨不得大快朵颐地嗜血食肉,怪异可憎得很。
再傻的妃嫔也能看不出皇后心中的不愉。
众人颤颤巍巍地端坐其下,大气也不敢出,只暗中心惊皇后娘娘那慈悲面上,竟深藏不露至此。瞧着平日里诵经念佛的,可那眼神,倒像是没少沾腥污...
皇后沉浸在自己忿怒的情绪之中,未查底下人的心思涌动,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必须立刻做些什么!
宜修嘴唇不停地哆嗦,颤动着肌肉,牵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