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当明白,凡事皆不可强求。”
祁聿面颊抽搐了一下,喉咙发紧,喃喃道:“不可强求。”
明心大师微微颔首:“既已破镜,又何来重圆一说?”
既已破镜,又何来重圆一说?
主持的话宛若一捧冰雪,将他心头的那点火彻底浇灭。
祁聿脚步虚浮,扶着墙慢悠悠地走出了禅房。
破镜难重圆……
这个认知让祁聿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一双脚像是自己识得路一般,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折回到大雄宝殿附近,他擡眸扫向四周,瞧见姜年正站在殿门外,蹲在晋宁的面前与她说着话。
晋宁歪头盯着姜年递过来的平安符:“姜年姑姑,这是你送给晋宁的平安符么?”
姜年擡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这是姜年姑姑特意为晋宁求来的平安符,自然是要送给晋宁的。”
晋宁笑眸弯弯如月牙儿,伸长了脖子打量姜年手中的东西,瓷白的脸庞露出些许好奇:“另外那两个也是姜年姑姑求来的平安符么?”
“是呢。”
晋宁眼睛一亮:“也是送给晋宁的么?”
姜年口气无奈又宠溺:“我们晋宁可真贪心,有了一个平安符还嫌不够。”她摊开掌心,“你看,这个是给茜草姑姑的。”
晋宁佯装老成地点了点头:“茜草姑姑待晋宁极好,茜草姑姑是该有一个平安符才对。”她擡起小手虚空地指了指姜年放在掌心上的平安符,“那这个呢?”
姜年笑了笑,一抹温柔染上她的眼角眉梢,“这个是给齐王的。”
晋宁咧嘴一笑,拖长了尾音道:“哦,原来是给皇叔的平安符呀。晋宁知道,姜年姑姑往后可是要嫁给皇叔给晋宁当婶婶的。对,姜年姑姑是该送给平安符给皇叔,皇叔见了一定高兴!”
姜年被她的古灵精怪模样弄得啼笑皆非,擡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脸颊微红地嗔道:“什么婶婶,真是人小鬼大说瞎话!”
晋宁也不躲,伸手牵住姜年的另一只手,眼中的神色灵动雀跃:“姜年姑姑,陪晋宁去求几个平安符罢,晋宁也想求三个平安符,一个送给姜年姑姑,一个送给父皇,另一个送给母后。”
母后待她不错,她不能光为姜年姑姑和父皇求平安符,总也得帮母后求一个,不然母后知道自己被撇下,心里该得多难受啊。
姜年缓缓站起身:“好,听晋宁的。”
母女俩之间的话语尽数飘入祁聿的耳中,他面色沈郁,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因担忧晋宁途中劳累于身子不利,祁聿没急着当天赶回宫里,带着随行的一行人在嘉福寺住下了。
晋宁公主还只是个孩子,白天又兴奋地在寺中到处转悠,用过晚膳后便有些撑不住了,嘴里直喊着困了,姜年命人送来了热水,服侍晋宁公主洗漱过后,便安置她睡下了。
晋宁是真的乏了,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姜年替她掖好衾被,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发心。
无论祁聿先前对她做过什么,也不管阮颜兮是出于何种目的善待晋宁,不可否认,这三年来阮颜兮和祁聿将晋宁教养得很好,晋宁年纪尚幼,却能想到给自己的父亲和继母求一道平安符,贵为公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让姜年岂能不觉着欣喜?
近来她总会和晋宁聊起宫外的情形,t晋宁常住宫中,并不知晓那些民间疾苦,若她能让晋宁了解几分,晋宁又聪慧,一点就通,日后定能成为一个替老百姓着想的公主。
姜年正思忖着,屋外忽而响起一道声响,声音细微,听着像是有人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姜年心下微惊,嘉福寺是个极清净的地方,香客下榻的厢房更是鲜少有人踏足,这会儿又夜深人静的,会是谁来了此处?
她警觉心顿起,瞥了眼仍阖目沈睡中的晋宁公主,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悄悄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她透过清透的月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屋门前的一棵树下。
祁聿似是没料到会惊动她,想闪身躲在树后不让她瞧见,却又察觉到为时已晚,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
姜年本以为来人是歹人,见站在屋外的人是祁聿,放心之馀亦有些不快:“皇上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祁聿身形一僵,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月色之下,他俊朗清隽的侧脸略显狼狈。
姜年微拧起眉心:“此处是女香客的下榻之处,还请皇上回男香客所居之处。”
见他仿若未闻,姜年渐渐失了耐性,不欲再与他多言。
手落回到门板上,身后响起祁聿的声音:“阿音,太后……她从前是怎么害你的,如今她就在承受着同样的折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