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拾伍章 晋江独发
字字入耳, 祁聿的脸色蓦地白了几分,高大伟岸的身形晃了一下。
她祈求九弟一世安稳,而他在她眼里, 却只是个滥用皇权处处针对九弟的卑鄙小人。
奉完三炷香,姜年从蒲团上站起身,祁聿收回思绪,赶忙上前欲要搀扶她, 姜年闪身避开,下意识地朝一旁退了两步。
祁聿手臂微僵,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待情绪略微平和些,他默默收回了手,觑着她的脸色,放软了声音问道:“可有求了什么心愿么?”
姜年黛眉紧蹙, 不欲与他多言,却又明白她若是不说, 恐会惹得他越发纠缠不清, 总归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人的事, 说就说罢。
她擡首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冷淡地道:“民女求菩萨能让民女在意的人一辈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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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檀香端着刚从药炉上取下来的药碗移步至床榻前, 低声提醒坐在圆凳上的崔以馨:“贵妃娘娘, 已到了太后娘娘每日喝药的时辰了。”
崔以馨将目光投向床榻上,见太后闭着眼似是还在沈睡,摆了摆手道:“母后这会儿还睡着, 不若让母后歇着罢, 这药且放在药炉上继续温着,待母后醒来了再喝药不迟。”
母后近来总难以入眠, 眼下好不容易能睡着,又何必将她叫醒,能多睡片刻总归是好的。
檀香应了声是,端着药碗退下了。
过了两刻钟的光景,崔以馨身边的贴身宫女琥珀步入内室,附耳到崔以馨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崔以馨掖被的动作一顿,面上露出了错愕之色:“你确定没听错么?”
“奴婢听得真真的,断不敢在娘娘面前乱说。”
崔以馨替太后掖了掖被角:“你且先下去罢。”
太后睁开双目,声音透着几分刚睡醒的低哑:“发生了何事?”
“母后,方才韦公公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是皇上带着公主和姜氏去了宫外。” 崔以馨见太后醒来,鼻端霎时一酸,“皇上怎能这么做,他就不顾念是否会委屈了臣妾么?”
太后听得一震,表情惊疑地看着崔以馨。
她翕动嘴唇欲要开口,嗓子眼一阵腥甜,她一时没忍住,捂着帕子猛地咳嗽起来,咳了好几声,才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这消息属实么?怎地……咳咳……怎地没听皇上提起过……咳咳。”
她咳得眼前眩晕,无力地靠回床头,黑鸦鸦的发丝裹着她的脸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母后,方才韦公公传了消息给琥珀,说皇上此次出宫是微服私访,没人知晓此事。为免招人耳目,皇上身边只带了几个侍卫跟着。”
太后眸色幽深而覆杂:“是么?”
她思忖了片刻,擡眼看着崔以馨:“你回去歇着罢,此处有丁嬷嬷看着就成。”
崔以馨素来娇生惯养,本就觉着侍疾乏味得很,且听到皇上此行只带了姜氏,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却明白若是在太后面前抱怨得太多,太后怕是又要责怪她目光短浅了,遂也不用太后再催促,由琥珀扶着回了承乾宫。
崔以馨离开后,太后偏头吩咐丁嬷嬷:“去把素娘叫来罢,哀家有话要叮嘱她。”
不消片刻,素娘溜进了寿康宫,太后屏退了左右,低声嘱咐了素娘一番,素娘颔首应下,悄然离开了寿康宫,留在内室的丁嬷嬷扶着太后靠在大迎枕上,忍不住苦劝道:“太后,您眼下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好生休养片刻罢,旁的事再如何重要,总不比您的身子要紧啊。”
“哀家自己的身子,哀家心里清楚。”她一壁说着,一壁仍不断地咳嗽着,喉间和心口一阵阵撕裂般的锐疼。
她这病来势凶猛,恐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她时日不多,临走前势必要为崔家丶为以馨丶为大皇子筹谋好一切,为他们铲除干净所有的障碍。
这江山,只能落在崔家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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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寺。
姜年离开大雄宝殿回了自己的厢房,祁聿没敢再惹她不快,向一个小沙弥问道:“明心大师可在寺中么?”
小沙弥回说明心大师眼下正在寺内,听祁聿说有事要找主持,小沙弥虽不清楚祁聿的身份,但主持很是敬重这位施主,他自不会怠慢分毫,遂在前头引路,带着祁聿去了明心大师的禅房。
明心大师让了座,小沙弥端来了两盏热茶,方才退下。
祁聿轻轻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英俊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助:“今日我过来,是想请大师再替我算一卦,我和阿音,是否还能再破镜重圆?”
明心大师放下茶盏,拨了一圈佛珠,擡眸望向祁聿,不急不缓地道:“老衲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祁聿忍不住呼吸一滞:“大师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