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拾肆章 晋江独发
马车平稳地行走在路上, 晋宁公主被姜年抱坐在怀里,毕竟是头一回出宫,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时不时掀开车帘瞧向车外的街道。
昨日祁聿特意去了一趟凤鸾宫,说是要带晋宁去寺庙里为晋宁祈福。因是私访的缘故,此次出宫,祁聿和姜年还有晋宁皆打扮成平民的样子, 随行护驾的侍卫扈从也寥寥无几,免得人太多被有心人瞧出什么端倪来。
晋宁是头一回出宫,自是满心喜悦地答应了下来, 姜年本不想跟着一道过来的,无奈祁聿说晋宁身子弱,眼下她的病虽已大好,毕竟人在宫外, 总得有位大夫在一旁看顾着才行。
她现如今不再相信他人,晋宁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唯有她亲自照料, 她才能放心得下。
她很多事都没法认同祁聿, 但她亦不得不承认,祁聿是真心待晋宁, 一桩桩皆是为晋宁着想, 事关晋宁,她绝不会任性到偏要跟他对着干。
“姜年姑姑,那是什么呀?”
姜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人在摆摊, 那一碗碗的是豆腐脑, 那人卖豆腐脑赚来的银子是拿来养家糊口的。”
晋宁公主歪着头问道:“养家糊口?”
“是啊,拿银子可以去买吃食丶盖房子丶送孩子去学堂念书丶为家里的老人治病。”
晋宁公主很仔细地听着, 过了几息,舔了舔嘴唇,问道:“那豆腐脑好吃么?”
“好吃。早晨起来就着酥脆的油饼喝下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整个人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呢。”
姜年自己厨艺虽不精,却不影响她对美食的渴望。
晋宁公主眼睛一亮:“晋宁还从未吃过呢,晋宁也好想尝一口。”
姜年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尖:“你这小馋猫。无妨,待回了宫,我跟小厨房的厨子说说,叫她们给你做了吃,如何?”
晋宁公主终是小孩子心性,马车行走了片刻,她又对旁的事物起了兴致。
“那是什么地方?”
姜年指了指上面的牌匾,耐心给她解释:“那是医馆,有人得了病,就会去医馆瞧大夫,大夫会给他诊脉丶开药方子,还会叫他去抓药,把药买回去后就要熬药,喝了药病才会好。”
“就像姜年姑姑对晋宁那样么?”
姜年弯了弯眉眼:“晋宁真聪明。只是宫外不比宫内,并没有什么太医院,人们若是身子不适,就会来医馆看病,你别看医馆不大,每日可是能接待好多人呢。”
晋宁公主垂眸思忖了片刻。
“是不是医馆多一些,医馆里的大夫多一点,就能医治好更多的病人呀?”
姜年颔首,很欣喜自己的女儿能想到这一点:“不错。若是药材价格能再低廉一点,并且能保证不卖假药的话,老百姓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一些了。”
皇宫距嘉福寺有几个时辰的车程,马车渐渐驶离了繁闹的街道,出城几十里,车夫忽而扯住缰绳,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停下,马车在山脚下稳稳停住。
姜年掀开车帘,抱着晋宁公主踩着脚凳走下来,立在马车旁的祁聿已伸出双手欲要扶住她,姜年朝一旁侧身闪过,祁聿动作一滞,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知她不喜他的触碰,只得低声提醒道:“仔细脚下。”
姜年抿了抿唇,祁聿暗暗叹气,展开了双臂,“你抱着晋宁不便,把晋宁交给我来抱罢。”
姜年没再坚持,任由祁聿将晋宁公主抱去了他怀里。
一行人上了山,进了寺内,小沙弥在寺门口迎接,祁聿放下被他抱在怀里的晋宁,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带她去厢房歇息罢。”
虽是t坐着马车过来的,但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晋宁眼瞧着有些疲累了。
小沙弥会意,掌心朝上指着前方:“施主请跟我来罢。”
祁聿偏过头来,朝几位侍卫下巴微擡,“护好她!”
侍卫们得了令,跟了上去。
姜年见只馀下她和祁聿,转身欲要退下,忽而听得祁聿开口道:“当年助先皇后出逃的,不是她身边的那两个宫女吧。”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姜年眼皮一跳,停下脚步朝他望来。
他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分明还是从前的丰神俊朗模样。
祁聿这话绝不是随便说说,姜年疑心他许是已猜到了当年的真相,只是她不能因着他的一句话就乱了手脚,到时候反倒连累了旁人。
她静默不语,他看着树上的枝叶,像在自言自语:“看来某人是不想当他的闲散王爷了。”
音质清冷,像是淬了寒气,话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姜年心里咯噔一下,袖中的手指紧了紧。
祁聿眼眸微转,视线缓缓移回到她脸上,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不要再想着离开皇宫回药谷了,我亦不再去追究那人做下的事。一言九鼎,我必不会再食言,你就再信我一回,好么?”
他默了几息,眼底又浮起一层怒意,“我知你恨着太后,不喜淑贵妃,我会把她们都料理干净,你和晋宁从前受的那些苦楚我不会忘,我势必会让她们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