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丝毫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跟着奶奶好一顿撒泼,弹弓不断打在麦芽妈妈身上。
顽劣不堪!
此情此景,麦芽妈妈终于明白。
那女孩才是对的。
她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自然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一老一少。
但凡女孩性子柔弱一点,怕不是都会被这个家吃干抹净。
麦芽妈妈深深地看了一眼藏在吃瓜群众里的秋星眠,目光落在女孩小心翼翼护住麦芽的手臂上,终于下定决心,报警!
麦芽还小,他们两个大人不能让麦芽失望!
随着警笛由远及近,奶奶终于警觉起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乖孙快起来,别怕啊,奶奶在呢,你先回屋待着,除了我和爸爸,谁叫你都别出来,别乱跑。”
秋星鸿懵懵懂懂地点头,人精似的躲了起来。
奶奶被带走时,嘴里大喊着冤枉,整个小区都能听到她“我没偷狗”的呐喊。
人赃俱获,有什么好说的?
没成想,一查监控,还真另有隐情。
两天前,雪糕意外走失,又惨遭货车碾轧,命悬一线。
奶奶刚好路过,把濒死的雪糕带回了家……
本质上,奶奶不是直接害死雪糕的凶手,也没有偷盗宠物犬的主观意愿,她就是捡了一条即将死透了的狗回家当肉吃,归根结底是占小便宜。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调解室里,奶奶佝偻着腰掩面痛哭,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但她字字泣泪的话语,却没有半点悔过之意:
“不就是条狗吗,我捡它的时候,和死了没两样,大罗神仙也难救,我哪知道这狗哪来的,我又不是神算子,我就是想带我孙子吃口肉,有什么错?
你们这些个小年轻,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人,为了一条死狗啊,你们要逼死人吗!狗比人还重要,你们会遭报应的!”
麦芽将脸埋在爸爸腿上,泣不成声。
麦芽妈妈憋红了脸,强压火气聆听老人的哭诉。
他们已经深知这老太婆讲不通任何道理了。
眼下,他们也只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是否要继续追责。
显而易见,奶奶的表现,让他们无比失望。
见对方一家都不说话,奶奶连连喊冤,理直气壮。
她甚至还有脸质问对方:“青天大老爷评评理啊,它都叫雪糕了,被吃不是很正常吗?不是我吃,也有别人吃,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们养狗,不馋狗肉?”
连珠炮似的话语几乎掐断了麦芽一家最后的怜悯。
麦芽猛地抬起头,怒声质问:
“我叫麦芽,难道你也要把我吃掉吗?”
孩童奶声奶气的嗓音,犹如惊堂木,直震得人心肝发颤。
奶奶被吼得一愣,随即不满道:“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没大没小!”
“住口。”夫妻俩抱起麦芽,下达最后通知:
“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们本想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就到这为止吧,我们拒绝和解,希望你能尽快归还雪糕,否则我们会正式起诉你!”
奶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没敢再光明正大地呛声,只低声念叨着:
“唬人,我这么大岁数是被吓大的?我又没犯法,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麦芽一家没理她,径直推门离开。
奶奶气不打一处来,装成和秋星眠搭话的样子,指桑骂槐:
“人啊,日子不能过太好,你看,有钱就忘本了,以前咱们在乡下,哪家没吃过狗肉?你不舍得吃,就给别人呗,又不是瘟狗,免得浪费!”
秋星眠幽幽盯她一眼,唇角挂着嘲讽的笑。
又来了,死妮子最让人讨厌的眼神。
跟个鬼附身一样!
时至今日,奶奶仍时不时觉得,那年秋星眠能从山里活着回来,是因为染上了脏东西。
所以,原本乖巧的小妮,才变成了今天这副要死不活的吊样子。
做人要凭良心的嘛,她虽然扔过孩子,但好歹也算是把秋星眠养大的人,孩子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整天跟她甩脸色!
这叫什么?白眼狼!
啧啧啧,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奶奶不悦地砸吧着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别以为我不知道,死妮子,你要害死我,这些人都是你撺掇来的,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带你进城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门缝里,麦芽夫妻神色动容。
这老妖婆哪有半点善待孩子的做派!
秋星眠撇撇嘴随口应付着:“你说是就是喽。”
她是疯了点,也没什么道德,但她不傻。
没有哪个蠢蛋会蠢到在派出所里发癫。
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引发问题的。
而她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解决引发问题的人,也就是奶奶。
证据她已经上报给警方了,方法和原委也和麦芽一家说明白了,要不是麦芽一家太过斯文,奶奶早就被拘留了。
没一会,妈妈心急如焚地赶到派出所。
她发丝凌乱,两腿发软,见奶奶没事,才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幸好。”
奶奶故意干呕一声,埋怨道:“装模作样,我儿不在,你装给谁看,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妈妈被骂得一头雾水,吭哧半天才开口反驳:“妈,您说什么呢,我是担心您出事。”
“假好心,我出事你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可惜哟,让你失望了,我没事,一点事没有!”奶奶胡乱挥舞着手臂。
妈妈低垂着头,沉默着应下婆婆的刁难,良久才温声劝解:
“您没事就好,我也希望您没事,妈,您不信我可以,但您想想,您要是有案底了,阿星和鸿鸿就都不能考公了。”
秋星眠:……
真是我亲妈。
这份上还想着考公呢。
“轮得着你操心?”奶奶恼羞成怒,却也没再争辩。
想都不用想,她又在挂念她那个宝贝孙子了。
许是想到宝贝孙子的前程,奶奶屁股冒火坐不住,缠着警察问个不停。
趁这个功夫,秋星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妈妈。
许新燕焦灼的脸色渐渐凝重,她紧紧攥住秋星眠的手,认真道:“这可不是开玩笑!”
“妈,这事咱们说了不算,人家要起诉,谁都拦不着。”秋星眠语气冷淡。
妈妈却是如坐针毡,“我去找他们再商量商量,说点好话,万一人家原谅了呢?”
秋星眠扯扯嘴角,本想放任妈妈去撞南墙,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问:
“她欺负了你半辈子,你还要给她善后?你让她吃点教训不行吗?”
妈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秋家擦屁股。
又是卑躬屈膝地道歉,又是自掏腰包地赔偿。
劳心费力,秋家人却理所应当,没一个人领情!
许新燕微微一愣,仓惶不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宽慰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