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她轻轻呼唤女儿的小名，柔声解释：“她是你奶奶，她老了，闹不了多久了。”
这话说的，和喂屎没区别。
干嘛，熬死婆婆就算赢？
死前再来个一笑泯恩仇？
秋星眠满心不满，妈妈却抚过她鬓角的发丝，继续道：
“好闺女，妈不是为了她，我只想我的两个宝贝能好好长大，没有后顾之忧。”
感动不过一瞬，秋星眠眨眨眼，突然想到弟弟也没什么好下场。
前世，弟弟意外溺死。
虐文，弟弟查无此人。
怎么说呢，尊重祝福，早死早托生，下辈子重新来过吧。
弟弟那副秋家皇太子的臭德行，就算是秋星眠重生十次，也不会救他一次。
正如秋星眠所料，妈妈很快就碰壁回来了，奶奶则被当场抓捕。
这场案件，本来就不仅仅是狗肉那么简单。
奶奶拾取他人财产并拒不归还，属于不当得利和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生命无价，但宠物是个人财产的一部分。
秋星眠已经确认过了，虽然雪糕是麦芽在花鸟市场买的小田园犬，价格仅为150元，完全达不到追责的数额，但雪糕脖子上戴的长命锁却承载着全家对它的爱，是纯金打造的，价值五千二。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
数额较大，拒不归还，可以构成侵占罪，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不仅是奶奶，连同肇事逃逸的货车司机也被追了责。
麦芽一家拒不原谅，奶奶终于知道怕了。
她枯黄的老脸皱成一团，东扯一句，西唠一句：
“不怪我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啥狗啊这么贵，不就是个小串串吗？
我没什么文化，你们别骗我，我哪知道是纯金的，谁家好人给狗戴金链子啊！
我没拿，我真没拿，我就是想吃个肉，我没想贪他家东西,我要是拿了，肯定还给他们！”
奶奶也不撒泼了，也不打滚了，神态意外地专注，眼底甚至还盛满了委屈。
尤为少见的表情，让秋星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可惜，直到现在，奶奶也在撒谎。
这不，警察拿出了秋星眠上交的长命锁。
自从早上看到冰箱边上掉的一小截红绳，秋星眠就多了个心眼。
确认红绳是长命锁链子之后，她趁着回家放冻肉的间隙找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厕所备用卷纸里找到了长命锁。
她没急着打草惊蛇，而是等奶奶被抓之后，才和警察交代了一切，指出长命锁的位置。
当然，警察不会暴露秋星眠，奶奶也只会认为是警察从家里搜出了赃物。
长命锁一出，警察又严厉地吼了两句，奶奶当场就跪了。
“我真不知道哇，求求你们原谅我这个老婆子吧，我能活到现在，是真不容易啊……”
她不再狡辩，也不再叫嚣，只驼着背低声下气地卖惨道歉。
“是我不好，我就不该贪嘴，可我也只是想给孩子补补营养……都是我的错，能不能别把我关大狱，我孙子以后该怎么办哟！”
她跪在地上，任谁都拉不起来。
每认一次错，就狠扇自己巴掌。
她试图用这种近乎于自残的方式，逼迫别人来原谅她。
妈妈脑子里的水暂时还没排空，一边劝着奶奶别冲动，一边给众人赔笑脸，始终坚定不移地守护在奶奶身边。
都这样了，妈妈还想着兜底呢。
警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少拿你孙子当借口，早干嘛了，赶紧起来把东西还给人家！”
半天说不到重点，能诚心认错就怪了。
奶奶心态大崩，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不知道啊，都是误会，我没读过书，不懂的啊！哎呦我以后怎么办啊，没脸活了，你们让我把老脸往哪放！呜呜呜呜……”
看得出，她这次是真哭了，而且哭得是真委屈。
情绪上头的当口，她甚至砰砰砰地磕着响头请求原谅。
妈妈和小警察们七手八脚地扶人，奶奶却像条胖泥鳅似的满地乱爬。
边爬边磕！
磕完头，奶奶还特意扬起脸，泪眼婆娑地望向众人，展示她最具有杀伤力的“可怜面具”——
半截眉，三角眼，颧骨突出，嘴角向下，老泪纵横。
“啊啊啊哎哟，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我想吃口肉有错吗，我苦啊，我命苦啊，人老了连口肉都吃不起……”
说着，奶奶还不忘暗中狠狠剜妈妈两眼，仿佛就是因为妈妈不给她吃肉，才逼得她满街捡东西似的。
而妈妈呢？
焦急不安地搀扶老人，里里外外赔不是，根本意识不到奶奶在拿话刺她。
说好听点，钝感力超群，说难听点，人善被人欺。
妈妈也不傻，她现在是意识不到，但过段时间就会突然恍然大悟，然后……生闷气，独自委屈。
长年累月下来，积怨也攒的不少了，妈妈依旧像团棉花似的没脾气。
秋星眠靠在墙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奶奶这一辈子确实挺苦的，但这苦，她该吃，而且还远远不够！
旁边小警察于心不忍地碰了碰秋星眠的胳膊，提醒道：“快去劝劝你奶奶，也怪可怜的。”
秋星眠兀自看向对方，问：“可怜吗？”
一点都不可怜。
尤其是奶奶悄悄打量人、看人下菜碟时的精明样，简直令人作呕！
字面意义上的，秋星眠一阵反胃，险些没吐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压下不适。
谁知，再睁眼，刚好迎上奶奶做作的面容。
“哇——”
秋星眠还是吐了。
好巧不巧，喷了奶奶一身。
好在吐得不多，没弄脏地面，全糊奶奶身上了。
妈妈哪还顾得上奶奶，连忙取出纸巾递了过来。
“阿星，怎么样，吃坏肚子了吗？”
秋星眠喘了口气，没精打采道：“嗯，有点难受，没忍住，太吓人了，没人能管管吗？怪恶心的，呕！”
一众警察和奶奶：……
行吧，秋星眠被奶奶恶心吐了。
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奶奶一旦呜哇乱叫地招呼妈妈去擦干净，秋星眠就嚷嚷着难受，要妈妈陪。
妈妈为难地看向婆婆，“妈，对不住，阿星离不开人呢。”
最终，浑身异味的奶奶期期艾艾地归还了狗狗的尸体和纯金长命锁。
坐牢是免了，但罚款和拘留一样不少。
七天，够她吃一壶的了。
秋星眠暗暗庆贺，恭喜奶奶喜提铁窗泪体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