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妈妈做完检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秋星眠追着医生问东问西，妈妈却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许新燕甚至怀疑她们娘俩是不是被医院骗了。
“真的不收钱吗，我听说有人做完检查还得补交钱来着……”
秋星眠便耐心跟妈妈解释，只要符合条件就能免费筛查。
各个地区政策不同，两癌筛查开放时间也不同，检查地点也各不相同，若是没到35周岁，或者是去错了地方，体检收钱很正常。
要不是担心妈妈接受不了，秋星眠恨不得立刻带妈妈去三甲医院大肆检查一通。
就算她再怎么缺钱，也没有妈妈的性命重要。
可妈妈依然漫不经心，要不是女儿据理力争带她来检查，她才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能检查出来什么啊？”
许新燕语调柔柔，一会念叨着出摊，一会又怕耽误女儿学业。
她又怕自己说得太过，让女儿伤心，便自顾自地笑道：“算了，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
反正等检查结果出来，妈妈自然就知道轻重缓急了。
医生说这两天人少，很快就能出结果，让她们在家等个一两天就行，到时候手机就能查询，不用再大老远跑一趟。
癌症嘛，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
只要能够早早干预，即使是癌症，也并非不可战胜。
可偏偏前世一拖再拖，害得妈妈病入膏肓孤独等死……
秋星眠始终记得，那是妈妈整场失败婚姻中，仅有的几次坚持。
向来温顺的妈妈不顾全家反对，固执己见地将秋星眠送去学校住宿，秋星眠只能两周回家一次，一次在家待一天半的时间。
短暂的时间里，她知道妈妈偶尔会胸口疼，便劝说妈妈去医院看看，妈妈却并未当回事，只当是太过劳累没有休息好。
疼得忍不了了，她就去开点止疼药继续出摊。
直到妈妈硬吞止疼药也无济于事时，秋星眠意识到严重性，强行带妈妈去了医院。
一查，娘俩的心都凉了。
乳腺癌晚期。
救是能救，但费用高昂，且只能推迟死亡时间罢了。
面对妈妈仅剩的短暂时光，连医生都不敢过分苛责他们来得太晚。
可当时秋家人在做什么呢？
奶奶嫌弃妈妈在装病，骂她偷奸耍滑，鸡贼得要死！
养父看似体贴地喂妈妈吃止疼药，嘴上却幽幽埋怨妈妈享受不到做家务的福气！
弟弟更离谱，跟个失心疯一样念叨着妈妈是拖油瓶，他要换个年轻漂亮的新妈妈！
如今想来，养父的出轨早就有迹可循。
只是当时她们被癌症折磨，没来得及深入去想。
那可是晚期啊，作为妈妈的枕边人，他怎么会没有一丁点的察觉！
病后，许新燕情绪低落备受打击，再加上奶奶的添堵咒骂和养父的冷漠忽视，她糟糕的病情持续恶化，病灶进一步转移。
许新燕一度被逼得想轻生解脱！
这和慢性杀人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不用亲自动手罢了。
所以，秋星眠只盼着妈妈能够摆脱病灶身体健康。
满怀希冀的同时，年少的女孩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结果是什么，无论秋家人怎样反对，她都会坚持为妈妈治疗。
即便只是续命。
不管妈妈的检查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放过秋家。
……
全都忙活完，秋星眠心情沉重地回家，妈妈则去菜市场备货。
虽然已经过了采购新鲜蔬菜的时间，但妈妈有相熟的摊贩朋友，他们会给妈妈预留一部分菜品。
意外地，奶奶竟然没有出门遛娃。
听到秋星眠的动静，奶奶又见鬼似的抖三抖。
“你回来干嘛？”她把锅铲一扔，满脸写满戒备。
秋星眠怨气比鬼大，“看你死没死。”
她瞥了眼厨房，铁盆里，是正在解冻的狗肉。
回来的还算时候，估计再晚点，狗肉就要下锅了。
“你个白眼狼，你死了我都不带死的。”奶奶怒发冲冠，跳起来就要扇秋星眠的脸。
“嗯？”秋星眠轻松攥住奶奶肥腻的手腕。
这人今天是吃炸药了么，一点就着，竟然真敢和她动手。
她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奶奶，只言不发，却足以威慑。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奶奶咄咄逼人的气势果然弱了下来，怨毒的语调却依旧尖利：
“干嘛，想造反？有本事你打死我！倒霉催的，一吃饭就知道回家，怎么不死外头，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却以辱骂的方式出现过无数次。
奶奶又在暗嘲秋星眠不属于这个家了。
秋星眠又看了眼渐渐融化的冻肉，懒得再理，径直开门离开。
她脚才刚踏出去，身后就响起弟弟稚嫩的起哄声：“快滚快滚！”
童声欢快，天真无邪。
却也带着极致的恶。
秋星眠折返脚步，拎出藏在帘子后面的弟弟，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再说一遍？”
弟弟斜着眼睛，气焰嚣张，“快滚！滚出我家！贱人！”
他扯着嗓子赶人，狠厉的模样和老太太如出一辙。
啪——
又是一巴掌。
“再说一遍。”秋星眠冷声勒令。
“滚……”弟弟并不服气。
啪——
大耳刮子重重落下。
“说。”
“呜呜呜……”
这下弟弟服了。
他捂着猴屁股脸，哭着求助奶奶。
奶奶在旁边拉拉扯扯地抢人，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干瞪眼。
她哪里能抢得过这力大如牛的死妮子啊！
“可怜我的乖孙，不哭啊，没事没事，奶奶在，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还不放开鸿鸿，打坏了你用命都赔不起哟！”
奶奶皱起一张老树皮脸，颤颤巍巍地连哄带骂。
秋星眠嗤笑一声，把弟弟扔到奶奶脚下。
“滚吧。”
这一摔，给奶奶心疼坏了。
她连忙扑倒在地，搂着弟弟又亲又抱。
“乖孙，疼不疼啊，奶奶呼呼……”
如此血浓于水，倒显得秋星眠像个破坏他们家庭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