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发展长河中为了保全生命、求得生存和发展,而与大自然作斗争,特别是与疾病作斗争的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是人类对自然及其自身的认识,也是同疾病作斗争的知识、经验的积累和总结。中国幅员广大,民族众多,各民族在与大自然和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都创造出了与自己历史发展和社会生产生活背景、环境相适应,并且具有自己民族特点的传统医学,诸如蒙古族有“蒙医学”,藏族有“藏医学”,彝族有“彝医学”,等等。它们都体现了各自民族的医药医学历史。
纳西族历史古老,居住在青藏高原南端,地势高峻,川谷独特,动植物、矿藏等自然资源蕴藏世人称绝。在漫长的历史发展长河中,纳西族先民同其他民族先民一样,在与自然界和疾病作斗争的实践中积累了与自己历史、社会、自然、生产、生活背景相适应的经验和知识,并发现和创造了自己的医药医学,可以统称作“纳西医学”。迄今二百多年前,纳西族民间中医曾编绘过包括有三百多种药种的《玉龙本草》,以及现今传流于民间的丰富医药医术,就是纳西族先民所创造原始医学的延续和发展。
现在要特别提出的是,纳西东巴们使用原始象形文字记录并保存的包括社会、历史、经济、宗教、文学、艺术、哲学、天文、历法等等内容在内的大型文献东巴经中,还包含着一个重要内容——医药医学。事实上,近年有关学者对东巴文化的研究已经涉及这个问题,只是有的是零星提到,有的力图从医学人类学角度加以研究,有的从民族学角度涉及,有的则从宗教学等角度涉及。根据笔者三十余年对东巴教和东巴经研究的认识和了解,浩瀚的东巴经典从象形文字本身到东巴经记录,其中确有相当部分反映着医药医学。现在我们把这个内容从东巴文化中抽取出来,就叫它做“东巴医学”。此名称可能是个新提法,是否能成立,可以进一步研究。
象形文字东巴经卷帙浩繁,所记录内容涵盖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的众多领域,被誉称为“百科全书”。人们对这部“百科全书”记录的内容做了大量分领域、分学科的系统研究。其实,在这部“百科全书”中,还包含着一个领域,那就是“医药医学”或“中药学”。这个领域的内容是非常丰富的,应该加以系统发掘、认识和总结。本文对东巴经所包含的“东巴经中医学”内容不可能面面俱到,这里只是把人们经常见到的、但又是被忽视了的材料,从医药医学角度加以梳理,以便人们从医学的角度去审视它。
1.东巴经关于“找药”经
众所周知,在藏彝语族民族彝族的古彝文经典文献中,有《寻药找药经》、《献药经》、《指路经》之类,民间还有不少关于找药治病的传说。这些经典通过活人追念亡人及其灵魂,阐述关于人类生命的发生、发育、成长以及人生疾病求药不求巫的思想,其中涉及药的发现、药的种类、药的采集和加工、配制等等,既反映了笼罩在原始宗教自然万物有灵信仰的迷雾中的彝族先民早期医学,同时也反映着早期医学逐渐开始冲破宗教的桎梏,并从原始巫鬼笼罩的迷雾中分离出来。
值得重视的是,纳西族也有过与彝族先民同样的思想,医药的发展也经历过与彝族先民同样的过程。在纳西族先民社会中,疾病的折磨,迫使人们需要去寻找到治病的药。类似于彝族《寻药找药经》的,在纳西族中则有典型的《崇仁潘迪找药》经。经中主要通过对主人翁“崇仁潘迪”之父母的死亡,以及对父母亡魂的追忆、怀念和向父母亡灵献药的叙述,以表达人类对药的渴望,崇仁潘迪对药的寻找、发现,以及希望父母及人类死者亡魂得到活人的献药之后能治好疾病等复杂心情。在这部经典中,涉及如下几项重要内容。
关于主人翁“崇仁潘迪”时代。该经典记载:“很古的时候,天地刚分开,山谷刚形成,宝坞(地名)的崇仁潘迪出生在那时。”这类语言,是东巴经形容时代久远的惯用语言。此录崇仁潘迪出生在天地刚分开时代,并生活在“宝坞”地,虽然“宝坞”古不知何地,但说明他是一个很古时代,并且是实实在在的人物。崇仁潘迪古到什么时候?据该经典关于崇仁潘迪“牵着猎狗去别处做客”、“歇宿在树下”、“用箭射白鹿”、“烧干千百堆马粪”、“钉了千百根拴马桩”等之语分析,此时代大约与狩猎、游牧有关,崇仁潘迪大约属这一时代的人物。即是说,药物的寻找和发现,多与这一时代有关。
关于“天地不死药”。据该经典记录,在“西方地方老肋骨、硬心肠的楞气斯普居住的地方,有天地不死药”。有关经典记录也提到天地不死药,有的作“天地如意药”或“长生不老药”,或“不病不死药”。传说崇仁潘迪曾和他的二弟“扣拉熊本”和三弟“熊拉五本”骑着快马、不畏艰险“去找天地不死药”。崇仁潘迪弟兄去寻找这种药,说明纳西族先民希望有这种药的存在,相信有这种药,并迫切需要能找到这种药。但结果谁也没有找到这种药。这又反映了世间并不存在能治人病、救人命的万能的“天地不死药”。而每一种药的发明和发现,都必须通过实践、观察、检验方能获得。该书接下正好讲了这个情况。
关于“药”的观察和发现。该书记录了崇仁潘迪找药过程中最有趣的一段经历。在楞气斯普居住的地方,有药,并且“药水绿油油,毒水(也是)绿油油;药花黄生生,毒花(也是)黄生生”。但崇仁潘迪并“不会认得是药水呢还是毒水,是药花呢还是毒花”,“分不清哪种是毒水,哪种是药水;分不清哪种是毒花,哪种是药花”。后来,他到“日五望哨坡”上,第二天早晨,他看到从坡上边来了一头长獠牙的野猪,野猪喝了一口毒水,痛得好像要死,又喝了一口药水,立刻又蹦跳着跑回坡上去。于是,崇仁潘迪分清了“毒水”和“药水”。他又睡在山坡上,“看了三天”,第三天,从山上下来一头肥壮的白鹿,白鹿啃了一朵毒花,痛得好像要死,再啃了一朵药花,立刻又蹦跳着跑回林间。于是,崇仁潘迪认识了毒花和药花。在《普称乌璐》这部经书中,也提到与此相类似的情节,说:在“冒米玻罗山下有三股药水,白犏牛、白牦牛吃了,挤了奶做药,白山羊、绵羊吃了,也用奶做药”。这两段记录,给我们很多启示。一个启示是“水”有有毒的水和无毒的水,同时有可治
病的水和不能治病的水。水可为药,纳西族先民居住的地方有过这种水。同样,“花”也有有毒之花和无毒之花,同时有可食可治病和有毒不可食或能致命的花,纳西族先民居住的地方有过这种花(或植物)。一个启示是药的发现与狩猎和畜牧以及动物有很大关系。故事中说看到野猪和白鹿喝水、吃花草而发现了药水药花和毒水毒花,可以把它当作狩猎过程中对动物的观察;而说犏牛、牦牛、羊喝“冒米玻罗山下”的“三股药水”之类,也可以把它当作游牧过程中对动物的观察。动物饮水、吃花草既可以治中毒之类,证明这些药水、药花最初就是兽药,而“人药”是从对动物的观察中得来的,人类对动物的细心观察发现了药水、药草,这给人以很多暗示,即自然界许多植物的花、茎、叶对人都有防病、治病、解毒的功效。由此可以说,动物在纳西族先民发现药的过程中是起过很大作用的。还有一个启示是经典中讲到“崇仁潘迪”三弟兄到西方楞气斯普居住的地方找药,在“日五望哨坡”地方观察动物找到药,有经典又说东巴教祖丁巴什罗用神箭射中“冒米玻罗山”而从箭眼里淌出“三股药水”,这些大概是涉及了发现药和采药的地域。还有一点启示,也是最重要的启示,即人类医药来源于实践。有些东巴经曾提到世间有司药女神,所有的药都由她主管。在《崇仁潘迪找药》中说“楞气斯普”这个霸道主管着很多药,也有把“药”神秘化的倾向。但实际上崇仁潘迪观察动物发现了药水药花本身已经说明,人间医药源于实践。这种实践就是借助于对动物的观察,从而去对动植物作出检验和认识。至于前面提到过犏牛、牦牛、羊喝了山中的药水、然后人又“挤了奶做药”,它既说明动物之奶(**)可以为药治疗某种疾病,同时也说明动物奶汁可以为药是人通过生活实践而总结出来的。通篇看《崇仁潘迪找药》,貌似神话,事实上它贯穿了药不为“巫”创造、“神”掌管,而是实践发现和创造了药的唯物主义思想。
2.东巴经的“药书”
这是与早期纳西族先民对药的实践和发现不同的另外一个问题。近年来,随着东巴文化研究的深入,有的同志逐渐对纳西族医药乃至东巴医药发生了兴趣。在笔者所著《人神之媒——东巴祭司面面观》一书中,经实地调查,曾记录过在民间有过既掌握东巴教的一整套内容,又掌握医药的东巴经师的实例。据说,在卷帙浩繁的象形文字东巴经典中,确流传有用象形文字记录的专门《药书》,并为有关人士所收集、珍藏,力图研究它。据《滇南见闻录》(上卷)记录:“刀把者(按:东巴经师),合师、巫、仵作为一者也”。清余庆远《纳西见闻纪》录:“麽些”(按:纳西族旧称),“病不医药,延其巫曰多巴(按:东巴)禳祝”。这说明纳西族社会有过人生病重巫不重药、医药被巫鬼代替的时代。但东巴经师传有用象形文字书写记录的药名药书,这又说明充当“师、巫、仵”的东巴经师后来开始兼备医药。这个情况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其一,我们可以从中发现纳西族民间医药,其二可以发现纳西族先民从人生疾病被巫鬼笼罩,到巫师东巴既为“巫”又兼医药的发展历史。
3.东巴经记录的“药”信息
东巴经为鸿篇巨制,几代象形文字经典释读者和翻译者,为我们今天能看懂东巴经典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但目前在看东巴经译文时,由于未从医学的眼光加以认真审视,还以为涉及花、草、动物的语言是东巴们随口编造的故事。实际上,它包含着丰富的医药知识。当然,目前我们还不可能把所有涉及医药的经典进行彻底清理、研究,但就所接触到的一些经典而言,表面上看,似是宗教,或是东拉西扯,实际反映的是医药。以下梳理出一些线索,以供人们进一步从医药的角度进行研究。
前述《崇仁潘迪找药》和《普称乌璐》经曾提到,犏牛、牦牛、绵羊、山羊喝了“三股药水”后,其“奶”可以挤出来为药,又有“水”为药,“花”为药。除此之外,其中还有“用岩蜂蜜的药洒在死者的灵魂上”,“用煮水成盐的药洒给死者的灵魂”,“用树花蜂来采的药洒在死者的灵魂上”之语。这些话,实际说的是“岩蜂蜜”可为药,煮水成“盐”和含盐的“水”可为药,蜜蜂采集的“树花”可为药。至于做什么药,治什么病,未作说明。
《普称乌璐》这部经典,记录的是东巴教祖丁巴什罗调解人类纠纷,为人做宗教法事、镇魔压鬼的故事,后半部分统统讲的是给山神龙王献药,很类似于彝族给死者亡灵念诵的《献药经》。乍一看来,完全是宗教装鬼弄神。但透过表面现象,其真相应当是讲医药,当中关于医药的,涉及这样一些情况。如述:丁巴什罗用粗弓搭大箭射中冒米玻罗山,拔出箭头后,从箭眼里淌出三股药水,便用来做“牛药马药”;还提到“用淡水里加浓盐,祈求威灵献牛马”。在淡水里加盐,用于喂牛喂马,以增加气力,这是游牧中惯用的方法。这些说明,医药中专门有畜类药。此外,关于药的种类,其中提到有“一百八十种药丸”,还提到“用山里淌出的三股药水……做高山蜜药”。由此看来,纳西族学会将某种或某几种药物碾磨成粉和以蜂蜜而糅合成丸的历史是比较早的。还提到有使人“眼亮齿白的药”。其他则有对症下药的药,如有“头疼的拿白海螺上药,眼疼的拿苦楝子上药,牙疼的拿蚌壳上药,脚疼的拿阿梢劳宝上药,舌病拿绸片上药”,“白海螺药上头药,苦楝子药上眼药,海贝药上牙药,黑鹿上手药,菖蒲上脚药”。这些内容,在其他经书中曾反复提到,只是同一经书有不同译者,因而不同译者对象形文字经典原读语含义又有稍异的译述和解释。如《鹏龙争斗》一书译述:“用海螺白脑髓做头痛的药,苦楝子做眼痛胃痛的药”;还有用“金、银、珠宝、姜、茶、奶糟、酥油等配成药”。同一内容在另一译本中则译述为:“高岩英什玛米巴老山(按:前面提到过的‘冒米玻罗山’的不同音译),山尖屹立一百一十八个峰,一支石灰白的山脚下,冒出一股白咸泉,巧被犏牛牦牛喝下去,挤来喝咸泉的犏牛牦牛奶,又做医治龙王疾病的药方。白海螺粉末,头痛来做医头药;江边苦楝子,眼痛来做治眼药;海里海贝粉,牙痛来做治牙药;鹰爪刀粉末,舌痛来做医舌药;鹿角鹿茸粉,肋痛来做治肋药,胃痛来做治胃药。”
现在把这些资料排列起来,仅就《崇仁潘迪找药》、《普称乌璐》和《鹏龙争斗》这三部经书而言,实际涉及这样几个情况,即:
关于药的分类:有“牛药马药”,说明“药”分人药、畜药。
关于用药范围:涉及动物、植物、矿物、水等。
关于药名种类:有药花、毒花、咸泉水(含有某种矿物质的水)、盐、盐水、犏牛**、牦牛**、羊**、蜂蜜、姜、茶、奶、糟、酥油、金、银、珠宝、白海螺(粉末)、白海螺(脑髓)、苦楝子、海贝(粉末)、绸片(不知所指)、鹿茸(或黑鹿茸角粉末)、鹰爪(粉末)、菖蒲等。
关于药物加工:说有“白海螺粉”、“鹿茸角末”和“药水”之类,说明药不仅仅是原始采集,而且有了用某种工具研磨、刮削、舂捣、煎煮等加工、使用方法。
关于医药配制:有了蜜制药丸,并且有“一百八十种药丸”(形容很多)。
关于药的主治和功效:有的明确,有的不明确。归纳起来,可分列为:
还有一本东巴经是《古生土称和亨命素受的故事》,其主要内容也是讲给神鬼、龙王献药。但剥掉诸如给“天上九十九个白龙王”、“地上七十七个黑龙王”以及山间植物、动物、野兽首领“施药”、“献药”之类的神秘外衣,从中也可以发现不少关于医药知识的内容。该书有如是记录:“亨命素受麻牵着灰色的骏马,去河边饮水,马蹄踏着一条绿头小蛇,把蛇断成两截。亨命素受麻口中念了一句咒语,于是这条断了的小蛇又接上了”,“马蹄又踏着一只红肚皮的青蛙,把青蛙头裂成两半,……亨命素受麻拿起两半蛙头,口中念着咒语,于是红肚青蛙的头又拼上了”。书中除重复叙述到从“色日吗米巴老山”(即前述“冒米玻罗山”之类)流出一条“白药水”(即类似前述的“白咸泉”),白犏牛、白牦牛喝了此水后挤其奶为药外,其中还有述:世上有“甜的九种药水,苦的十种药水”。还具体讲到“药水”有“金气、银气的药水,绿松石、墨玉石的药水,姜气、茶气的药水,署吕吕柔打瓢的药水(按:‘署吕吕柔打瓢’,据说是一种植物名,冬天叶子卷缩,夏天叶子展开;‘署吕吕’是纳西语,意或形容黄色),镜子一样明亮菖蒲的药水,鹿角岩羊角的药水”。前面说有“绿蛇”、“青蛙”被马蹄踩断踩裂,后由亨命素受麻口念咒语,方使蛇、蛙得以复活(合)。这里没有讲到用某种药物治死治伤,而只是把断蛇、裂蛙能复活(合)的原因归于“咒语”。这当然是东巴们故弄玄虚。不过,它说明用“咒语”、“咒术”治伤疗疾,在纳西族中确实存在过。现今流传于东巴经师手中还有诸如《花吕》(音)之类象形文字经典,就是这类用场,其中神秘性是值得研究的。该经同时也说明,人间除了求神念咒之外,亦用药,并且学会了对药味的鉴别,总结出了药味有“甜”和“苦”之别。至于其中所提到的用于祭献山神龙王的诸如“署吕吕柔打瓢”之类“药水”,究竟能治哪类病,没有说明。
现在回过头去总结东巴经中所记录的医药,我们虽未能把所有经典记录的关于医药的内容搜集详尽,但可以得出结论,东巴经里有医药。更重要的,它启示我们,过去我们常在汉文古籍上看到的诸如纳西族先祖“病不医药”、专请“巫师”、“禳祝”之类,其认识和了解是不全面的,至少是有片面性的。
1.对“病因”的认识
人生活在自然界,在为维持生命生存的所有活动中,饱受各种自然力的侵害,或受风、雨、冷、热、饥、渴侵袭,或受毒虫、猛兽侵害,或经击、打、摔、堕而生病,这是自然规律。但在纳西族先民中,对于人类自身疾病的认识,并非一开始就是科学和成熟的。从东巴经记录来分析,这种认识大概经历过以鬼神为病因到以自然为病因的认识过程。这两方面的内容,在东巴经中反映得极其复杂,这里只能列其大要,为将来人们作系统研究提供一个线索。
纳西族先民最初对人体某种反映包括疾病反映的认识,是直观朴素的,不受任何神秘力量的影响。如今纳西语称“胃古”、“森古”、“箍吕古”,直接说的是“胃疼”、“肝疼”、“头疼”。这种最初语言的创造,流传沿用至今,说明人体某部位的名称直接就同某部位的不良反映即疼痛联系在一起,是原始唯物的。
随着原始巫鬼巫术的产生,纳西族先民的疾病观自然进入了巫鬼的圈子。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以原始占卜占择解释各种疾病的原因,并把疾病的原因归之于鬼灵。纳西族先民相信人有灵魂(称“俄恒”),笃信人死后其灵魂单独存在并为鬼魂(称“鬼”为“兹”),认为自然界万物都有灵或鬼灵。这些鬼灵游荡在自然界和人间,一旦附着于人体,会使人致病,致病之人死后其患病之魂继续作祟于人,如此循环。因此,人生病要由巫师占择何鬼灵作祟并驱鬼,否则生命可能被鬼夺去。现今流传于东巴经师手中的占卜经书很多,其中有不少记录涉及这个内容,而且类型非常之多。这里选择有关资料作说明。
东巴经专门有占梦的书,其中把人入睡做梦当作人生疾病的原因或前兆。如《占梦之书》讲:“人在属蛇日晚入睡做梦,到第三天,会需要喝药,即预示生病;属马日晚入睡做梦,家里人会发生病痛。”这是把病归之于梦,或梦预示人生疾病。
还有一种经典,是占卜出人生疾病原因后并教人如何禳解的各种《卜》,其中以海贝占卜的经典最为典型。如在《如天高之卜书》中,基本上都是把人生疾病的原因归之于某种鬼邪。书中记录:“掷三次白者不吉(注:东巴经师用海贝占卜,贝分二粒十三粒不等,贝分正面反面,一面白一面黑。所谓‘掷三次白者’,即把海贝抛于地三次后,贝粒每次全部摆出白色一面),……病者是犯士煞”;“掷三次黑白相间者……病者是中蛊”;“掷初二次白,三次黑者,……病者宣送蛇鬼”,即病由“蛇鬼”、“水魅”作祟所致,需“祭蛇鬼”、“水魅”;“掷初次黑白相间,二次白,三次黑白相间者,……病者宣祀吐鬼,仄鬼……宜招魂”(注:陶云逵:《麽些族之羊骨卜及卜》,载《人类学集刊》第一卷第一期,1937。)等等。
还有一类是专门占卜疾病原因经,《古署吕》这本经最为典型。纳西语“古”即“疼”、“病”,“署”即“寻找”,“吕”即“看”,意为“看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