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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诏的代价

第二十回(上):曹阿瞒许田打围

汉灵帝中平六年四月,灵帝崩,少帝即位,据《后汉书》,“皇子辩即皇帝位,年十七”。后来,董卓行废立,陈留王刘协“九月甲戌,即皇帝位,年九岁”。董卓一到洛阳,为什么非要顶着沸反盈天的舆情,废一个皇帝,立一个皇帝呢?其实来自边陲的这员武将,无论刘辩,无论刘协,与他没有任何或亲或疏的关系,而董卓特别反感刘辩,初平元年春正月,到底将他杀了,其中必有缘故,但这个历史之谜,谁也解不开了。一般情况下,废一个年长已是青年的皇帝,立一个年幼还是儿童的皇帝,更容易控制,更便于挟持,应该是这两弟兄易位为王的原因。正如清代的慈禧,在同治驾崩后,挑了个四岁的光绪为嗣君,而光绪驾崩之后,她又挑了个三岁的溥仪承祧一样。所以,董卓被点灯燃脐之后,那些当初强烈反对废立的朝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翻案,再扶一个少帝上去呢?显然,所有当政者,还是愿意有一个年幼的帝王,好调教,好糊弄,这说不出口的想法,大致是相同的,所以,刘协得以继续当他的汉献帝。

刘协,在未被曹操掌控之前,还不能算是绝对昏庸之君。在范晔的《后汉书》里,还可看到他多多少少在做一些事:

一是兴平元年,“三辅大旱,自四月至于是月。……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

人相食啖,白骨委积。帝使侍御史侯汶出太仓米豆,为饥人作糜粥,经日而死者无降。帝疑赋恤有虚,乃亲于御坐前量试作糜,乃知非实……自是之后,多得全济”。二是初平四年“九月甲午,试儒生四十余人,上第赐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之”。《献帝纪》中记载有当时民谣:“头白皓然,食不充粮。裹衣褰裳,当还故乡。圣主愍念,悉用补郎。舍是布衣,被服玄黄。”显然,他知道能做什么,更知道该做什么。在兵荒马乱、烽火硝烟的年代里,能想到国计民生,也就算难能可贵的了。

可是,离开洛阳,迁都于许,在曹操的势力范围内,刘协连这点作为也没有了,非不为也,乃不敢为,不许为也。

曹操需要的,只是一个受摆布的木偶。于是,我们在《三国演义》的许田打围中,看到曹操的狂妄嚣张,看到刘协的饮恨吞声,看到关羽的怒不可遏,看到刘备的小心翼翼。曹操此举,本是一场测试,果然,就有了衣带诏复辟事件。范晔的《后汉书》,一点不带感情色彩地写其结局:“(建元)五年春正月,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受密诏诛曹操,事泄。壬午,曹操杀董承等,夷三族。”曹操不是吃素的,他当然不能允许木偶自行动作,跳出来向他挑战,“夷三族”,要比“夷九族”杀的人少,也总有几百口子吧?曹操没有办法杀掉主犯

刘协,甚至不敢动他一根毫毛,很可能觉得相当遗憾吧。遂有了范晔在这篇刘协的传记中,接下来的一行字:

“秋七月,立皇子冯为南阳王。壬午,南阳王冯薨。”这字里行间透出的血腥气,令人窒息。“立皇子冯为南阳王”,是距离衣带诏事件的半年以后发生的,而“壬午,南阳王冯薨”却是同一月份里的事情。前者,自然是刘协所为,大概在皇室的内部管理,诸如升黜任免、赏罚奖惩之类的行政运作上,曹操并未完全剥夺刘协的权力。刘协为防不测,立了刘冯为南阳王,不致断了汉朝的香火。后者,则绝对透露出来曹操的个人风格,你刘协想得那么远,预立继承人,那我就干掉他,让你好梦难成。紧接着,“东海王祗薨”,这就是刘协为他衣带诏所付出的代价。

而到汉献帝建安十七年,曹操“九月庚戌,立皇子熙为济阴王,懿为山阳王,邈为济北王,敦为东海王”。《山阳公载记》曰:“时许靖在巴郡,闻立诸王,曰:‘将欲歙之,必姑张之;将欲夺之,必姑与之。其孟德之谓乎!’”而到“(十九年)十一月丁卯,曹操杀皇后伏氏,灭其族及二皇子”。

曹操死后,曹丕篡汉,刘协为山阳公,又活了十四年,崩,无子,以孙继国。

我们看得见的,是纸面上曹操的暴虐,与我们看不见的纸面下曹操的暴虐相比,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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