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下):孙伯符大战严白虎
袁术这个人,据南阳时,户口数百万,本可以干一番事业。可他“奢淫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与其兄袁绍“有隙,又与刘表不平而北连公孙瓒;绍与瓒不和而南连刘表,其兄弟携贰,舍近交远如此”。僭号称帝以后,“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余粱肉,而士卒冻馁,江淮闲空尽,人民相食”。
每个时代,在其风起云涌、变幻莫测之际,总有一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野心家应声而起,更有一些失意政客、落魄军人,和一些压根儿就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低能儿、白痴之类,因缘际会,于潮动中被推到了峰顶,居然人模狗样地也神气起来。所谓“沐猴而冠”,就指的是这些一下子站在舞台脚灯前的新贵们。一出戏,没有丑角,是很冷清的。因此,历史呼唤英雄的同时,也会招徕跳梁小丑,二袁就是这样应运而生的怪胎。《三国演义》一开头,如果没有这对让人哭笑不得的难兄难弟,恐怕就不很热闹了。大概每个时代,都会有这类出点洋相、闹点笑话的宝贝,否则,一部历史书就显得太沉闷了。
在这样的舞台上,野心家加窝囊废,加幻想狂,加弱智的袁术,便成了历史的笑话。汉末各路诸侯,数他最水,也数他最孬,数他最□,也数他最没有本事。然而,当孙策为换取兵马打天下
,将传国玉玺质押与他后,袁术抱着这颗玉玺,变成不可救药的偏执狂。小人是不能得志的,一旦手中握有什么权势实力、财宝本钱、仙丹灵药,而变得与众不同时,便马上神飞色舞,亢奋不宁,手脚无措,五官挪位。袁术有了那块传国玉玺后,便像得了病似的要当皇帝了。
这就叫历史的误会。有的人连句整话也说不好,智商只达儿童水平,可唯辟作威、唯辟作福。此人做一名工匠,也许称职。位居三司,封疆一方,在他的统治下,老百姓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呢?袁术充其量,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市井无赖罢了,竟还过了几天自封的皇帝瘾。这些趁历史的缝隙中突然头角峥嵘的人,除了为后世增添笑柄外,还能留下什么呢?
其实,他早就怀有不轨之心。“兴平二年冬,天子败于曹阳。术会群下谓曰:‘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如何?’众莫敢对。”后来,到底“用河内张炯之符命,遂僭号。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祠南北郊”。“遂建号仲氏,立台省等官,乘龙凤辇,祀南北郊,立冯方女为后,立子为东宫”。偏执狂是一种精神系统的病症,此病的临床表现,是顽固地坚持某种背离现实的信念,达到了绝对拒绝任何理智的病态狂躁。最终必然发展成为虐待狂和被虐狂。此病患者,有可能
是高智商者,但极大多数是智商指数较低者。袁术在当时各路诸侯中,是最草包和最愚蠢的一个。他能把大家都不以为然的,当皇帝其实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荒唐行为,认为是绝顶正确的事情。因为他相信他手中有了玉玺,便有九五之尊。甚至到后来,明知道行不通,明知道错了,还要继续坚持错下去,错到底,一直到呕血身亡为止。这种一错再错,错上加错,死不认错,一直错到坟墓里去的悲剧,仅仅只发生在袁术这个蠢货身上吗?
《三国志》载:公元189年(灵帝中平六年)袁绍兄弟“闭北宫门,勒兵捕诸阉人,无少长皆杀之,或有无须而误死者,至自发露形体而后得免。宦者或有行善自守而犹见及。其滥如此。死者二千余人”。而《三国演义》则说得更具体,“何进部将吴匡便于青琐门外放起火来,袁术引兵突入宫庭,但见阉官,不论大小,尽皆杀之”。看来,袁术比他兄长袁绍,更像是一代宦官的终结者。这是中国历史上一次比较彻底的清除宦官事件,也许因为这次屠杀的余威所及,至少在魏晋,在南北朝,在隋,在唐的前期,宦官大规模作乱的现象,几乎没有发生过。一直到唐中期,阉寺才重新猖獗起来。这份实在了不起的功绩,竟没有一位史家为这对弟兄,特别是袁术,做出公允的评价。
如此说来,蠢货袁术,也许并非一无是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