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瑶用些力气,宣诺揉脸叫唤,“疼!”
其实那天宣承并未说别的,他同样不知小妹为何答应,情急之下过来探底。之后嘱托再三的不过是照顾宣诺情绪——井瑶不善察言观色,他早习惯去做提点角色。
“你们真不用担心我。”宣诺再次看向窗外,“妈有三个女儿,这是事实。爸爸以前总说人犯罪就是太有侥幸心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不想躲了。”
机轮触地,一阵巨大推力。
窗外是晴澈明朗的蓝天、一闪而过的远方树林、笔直醒目的白色跑道线。
画面静止,机舱内说话声、手机消息进入声jiāo杂。
中年妇人绘声绘色向家人们描述起飞行经历,井瑶收到来自短暂相遇陌生人的感激之词。
“如果爸爸不走,”宣诺看着他们,对井瑶笑了笑,“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吧。”
如果,这两个字就像触不到的恋人,明知徒劳一场却不可抑制地总会想。
“也许吧。”井瑶作答。
宣承大概已结婚生子,宣前进和井鸥享受天伦之乐。宣诺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衣食无忧未来明朗。他们会在假期来一次全家游,飞机上相邻而坐,欢快热闹地彰显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而后租两辆车自驾,沿途拍很多照片。没有田中,更无晴子,东京是东京塔的夜景、浅草寺的求签、银座的购物店和上野公园的樱花。旅程结束疲惫且留恋地回去,聚餐时牌桌间告诉周围要来玩的人,哪里值得一去哪里感受一般。也许会再来一次,也许下次就换了目的地。
比之现在,多像一种奢望。
可宣前进走了,甚至没有和世界体面地告别。他的离开像一把利剑捅碎幻想的彩球,也扎进每个人的心口。
得知宣前进出事是在某个寻常夜晚。井瑶正在准备二外小组作业,脸书群组里成员们聊得热火朝天,一半正事一半玩笑。有个男生说家里暖气坏了,如果隔日不出现证明自己已被冻成冰块,绝非刻意拖大家后腿。有人立刻回复,怎么是拖后腿呢,少了你小组整体分数肯定变高。
“瑶,PPT整合完发过来。”有人提醒。
“好。”井瑶敲回。而后接到母亲来电,井鸥没有任何寒暄,原话是“宣叔叔情况不太好,人在医院。我联系不上小承,你们尽快回来一趟,越快越好。”
国内此时凌晨四点。
井瑶一只手还握着鼠标,拿电话的手忽而乏力,“怎么突然……”
“明天能回来吗?”
“明天?”群组里仍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十几小时后的作业汇报,井瑶挪开视线,“宣承在外地执勤。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