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和诸葛亮在祁山僵持,宁受孔明巾帼妇人素衣之辱,佯笑受之,也不应战,可知斯人之城府是如何深不可测了。
作为敌手,这或许并不可怕,因为这只是作战方针的问题,其结果无非胜负之别。而他对派来的蜀军使者,只字不谈战事,却关切诸葛亮的个人状况,第一问他的寝食,第二问他的公务繁简,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实则是尤其令人生畏的。
孔明所以叹曰:“彼深知我也!”这个“知”,既有棋逢对手的“知己”、“知心”的“知”,也有对其生死大限一目了然的“知”在内。司马懿不殚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他最盼望的对方主帅身亡的结局。诸葛亮一死,则兵败;而兵败,则蜀亡。虽然,谁也逃脱不了死神的魔掌,但诸葛亮却在加速自己的这个死亡进程,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司马懿说过:“亮志大则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变),虽提兵百万,已堕我画中,破之必矣!”他在军事上并不忌畏诸葛亮的,加之对手可以不战而亡,当然要踌躇满志地说这番话了。
当使者回蜀营后,向诸葛亮汇报此行情况时,提到司马懿讲过的话,“食少事烦,其能久乎”,他不能不感慨系之了。因为在一双盼着你死可你又没法不死的眼睛下,在倒数计时度过生命的最后日子,那种内心悲痛是不言而喻的。
诸葛亮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偏要这样劳累下去的根本原因,就是他说出来的“惟恐他人不似我尽心也”这句话。甚至罚士兵二十棍,他也要在场监察,正是这种对人的极端不信任,对事的极端不放心,才导致他操劳过度,心力交瘁,最后“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的一位主簿说:“譬之治家之道,必使仆执耕,婢典炊,私业无旷,所求皆足,其家主从容自在,高枕饮食而已。若皆身亲其事,将形疲神困,终无一成,岂其志之不如婢仆哉?”这番劝戒诸葛亮的话,应该是所有那些事无巨细、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的人,要当做座右铭的。
领导也是一门艺术,太过于事必躬亲,有可能成为一个事务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