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兵纷纷大吼,互相激励壮胆,也有人在赞颂其他战神之名。鲜卑人的左右翼如同雄鹰张开翅膀,每一支氏族都是一支飞羽,尽可能地向远端延伸,以包抄匈奴人的侧翼。
负责掩护匈奴人侧翼的杂胡骑兵立刻涌上去缠斗,双方在远距离上打马盘桓放箭,厮杀得十分激烈。
大队骑兵怪叫着迫近康勒的阵线,战马与骑手越来越大,目力精准的康勒都能望见他们的辫子在上下起伏,每个人手中都攥着骑弓,好些人还捏着三四根羽箭,全靠双腿在控马。
“放!”
离着敌骑还有三四十步的距离,康勒手起弦扣,射倒了一个迫近的鲜卑骑,同时步阵霹雳弦响,骤雨般的箭矢泼洒而出,射倒了好些鲜卑骑兵,无甲或披着件厚皮袍的鲜卑人挡不住箭矢的威力,坠马的惨叫声连连。
但剩下的鲜卑人迅速靠近,膝盖扭转,给坐骑的肩胛骨施加压力,接受主人指令的马儿纷纷侧转,在阵前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鲜卑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关口,侧身对准更密集的步阵,快速释放羽箭。
一箭,两箭,三箭,连珠般的箭矢回敬给匈奴胡兵们,他们在同样的惨叫声中纷纷仆倒,伤兵在地上垂死哀嚎,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放完箭的鲜卑人迅速俯低身形,驾着快马离开匈奴步阵的正前方。鲜卑战鹰此刻从天上俯瞰主人,便望见一个又一个骑兵
组成的圆环,在匈奴杂胡的步阵前顺时针滚动,利用战马的高速在危险区转瞬即过,同时又能有效杀伤披甲不够的杂胡们。
“稳住,我等是胡天神的猎犬!我等看见他的英姿了!”
康勒顾不上拔掉胸甲上的箭羽,在鲜卑人的骑射下,杂胡兵们伤亡不大,士气却遭到了不小打击,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伤兵在地上乱嚷,实在影响军心。
第一排有个“勇士”,恩,原来是勇士,现在他左眼被一矢贯穿,正趴在地上,捏着箭杆打滚,撕心裂肺地嚷叫,血泪与鼻涕横流,乱嚷着要“回家”。
二话不说,康勒一刀砍掉了他的人头,抓住那人卷曲的披发,拎起血淋淋的人头大呼:
“盾牌!稳住阵线,再有乱嚷乱叫动摇军心的,与他同罪!”
军心稍稳,但鲜卑骑仍然往复而来,箭如雨下,伤者甚重,特别是刺耳的鸣镝箭不时划过,每一发鸣镝箭都让康勒心头一紧,因为鸣镝箭的同时都伴随着突然暴增的箭雨,从正面,侧面,甚至头顶落下箭矢,不知下一轮身上又要多几箭。
“援军什么时候来啊!羔子养,你们就看着么?”
康勒边回射,边暗自抱怨,他不敢回头,怕动摇军心,只敢侧望,却震惊地发现,左右两翼好歹在苦苦支撑,而中路的军旗早被鲜卑人打得节节后退,阵线已经整个向内凹了一大块,还随时有同两翼完全断裂的危险。
“可汗,卫、姬二位部大果然英勇,三颗羊粪蛋都没烧完,他们就快把匈奴人的中军旗帜砍倒了。”
战场的一处已经被鲜卑人牢牢控制高地上,一身黑色铁铠的拓跋猗卢手按金剑柄,正在俯瞰整个战场,近侍不时指着激烈的战场,为可汗献上谄媚的话语。
“两翼还不够快。”
拓跋猗卢把姬澹、卫雄等汉人、乌桓人带领的常卫新军置于中军,勇猛无畏地发动一往无前的突击,这些悍勇无畏的鲜卑“新附军”前队刚被击退,后队又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碾碎了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的步兵阵线,把中军匈奴兵切成无数难以互相支援的小块,把前队驱赶着撞倒后队,砍倒他的大旗仅仅是时间问题。
只是两边的诸部大人还在采用转圈骑射这种稳妥但效率不高的战术,和杂胡的骑兵进行无意义的追逐骑射可以保存实力,但实在拖慢了整个战场节奏。
“来人,告诉二将军,砍倒匈奴中间的大旗后,不许追猎,像这样,朝左右卷过去,和诸部大人一道,把两边的匈奴人给我夹死!”
拓跋猗卢双手往身侧划动,比划着下令,有亲卫担心地望着南匈奴都尉的旗帜,他们是刘渊的核心,还未动用的生力军。
“可汗,匈奴的精兵还没有动,应该是他们的本部精锐!”
“我知道,由我来对付屠各人,让直勤军预备厮杀。”拓跋猗卢下令道。
“阿爷!”略显稚嫩的童音在拓跋猗卢身边响起:“儿愿跟阿爷去冲阵,砍下匈奴单于的脑壳来喝酒!”
“普六脩,你这羊睾丸一样的羔儿,多看,少说。”拓跋猗卢看也不看,就让身后、一位高大黑甲铁面武士把长子拓跋普六脩带下去:“莫护跋,你把普六脩看好了,别让他乱跑。”
战场态势愈发明显,姬澹、卫雄带领的新附军勇猛无比,终于杀死了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摧毁了整支内附匈奴杂部组成的中军,旋即秋风扫落叶,卷击向两翼的匈奴兵。
鲜卑骑手在匈奴步阵的缝隙中往来穿梭,从四面八方射出箭矢,一层层剥离对手步兵的防御,匈奴人的整条战线崩溃在即。
刘渊必须要做出选择了,是抛下杂牌与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撤退,还是带领他的底牌上前,尽力收拾战局?
五部匈奴终于动了,建威将军的旗帜前移,凝聚了南匈奴精华的万余部众出击,或突向鲜卑人的侧翼,或包抄鲜卑人的中军,战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直勤军!”
“喝!”
拓跋猗卢喊着,身后呼喝声如山风,很快立满了浑身披挂整齐,各带着好几匹高头骏马的鲜卑精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拓跋氏的血脉族亲,或者是等若血亲的养子养孙,以及这些人在天神面前结拜的义兄弟,在登利天神之前,他们都是血脉相通的一族,可以冠以“直勤”之名。
他们比一般鲜卑人营养更好,更强壮,摆脱了养羊放牧的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磨练武艺,射猎厮杀,是拓跋鲜卑真正的常备亲卫。
“托纥臣河伯克的子孙们!”
拓跋猗卢踏着铁马镫,跨上了奴婢早就披好了全套铁马铠的黄鬃坐骑,接过了锐利修长的马槊,他的义兄弟擎着郭洛旗紧随护卫,直勤军在听到呼唤后都跨上了战马,等待着拓跋猗卢的命令。只见可汗第一个冲下山坡,奔向战场,吼叫声随即传响。
“杀!”
——
猗卢善用兵,西击匈奴、乌桓诸部,皆破之。代人卫操与从子雄及同郡姬澹往依拓跋氏,说猗迤、猗卢招纳晋人。猗卢悦之,任以国事
,晋人附者稍众。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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