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顾琛的军装,狠狠扎进他被匕首撕裂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他向幽暗的水塔底部沉去,伤口在冰冷的刺激下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鲜血,在浑浊的水中晕开刺目的猩红。′精+武¨暁!说′徃/ ?首!发·
“呃啊——!”窒息的痛苦让他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腥臭的污水却疯狂灌入喉咙和鼻腔,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腐败气味,灼烧着气管和肺部!眼前瞬间被黑暗和无数上涌的气泡充斥,耳边是水流沉闷的呜咽和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徒劳地挣扎着,被血水浸透的沉重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冰冷的侵蚀和窒息的绝望中迅速摇曳、黯淡。模糊的视野里,隐约看到那个佝偻的身影——勤杂工也在不远处疯狂地挣扎、扭动!浑浊的水流被他搅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水下因极致的惊恐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嘶吼,双手如同溺水者般胡乱抓挠,完全失去了在陆地上那令人心悸的狠辣与精准!
水!他怕水!水性极差!
这个如同闪电般的念头劈入顾琛濒临混沌的大脑!这是他在上一次死亡回溯中未曾发现的致命弱点!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噗嗤!
一股温热的液体再次从胸前的伤口喷涌而出!剧痛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碎了顾琛残存的意志!
黑暗彻底降临。
------
晨曦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开医疗观察室窗棔上凝结的寒霜。
“嗬——!”
顾琛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剧烈得几乎扯断脖颈!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因极致的惊恐而圆睁,眼白布满血丝,仿佛要将那根本不存在的污水抠挖出来!喉咙深处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痛苦的抽气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溺水者死里逃生的痉挛感!
额角第八次死亡回溯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混合着胸口被匕首贯穿、肺部被污水灌满的幻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那是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巨大创伤,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亏空和疲惫,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彻底浸透,单薄的学员制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冷的粘腻感。
他艰难地低下头,颤抖的手指猛地扯开胸前的衣襟!
皮肤光滑、完好无损!
没有狰狞的伤口,没有涌出的鲜血,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挣脱束缚跳出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疯狂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恐怖死亡!
“老鬼……”一个无声的名字在顾琛沾满冷汗的舌尖滚动,带着刻骨的寒意和……屈辱!极致的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烧灼着他的神经!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一声濒临爆发的、野兽般的低吼。
上一次回溯后,他以为自己锁定了目标,潜入了核心(水塔夹层),触碰到了“千夜”的獠牙(狙击枪),甚至用钢板后的秘密暂时震慑住了那个杀手!他以为凭借几次死亡积累的“经验”和一点急智,就能掌控局面,就能将这个深藏不露的幽灵揪出来!
天真!愚蠢!
左臂肌腱被切断的幻痛、胸口被锯齿匕首贯穿的冰冷、坠入深水时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无力感……这些用死亡换来的教训,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勤杂工——那个代号“千夜”的幽灵爪牙——佝偻身形下爆发出的恐怖速度与力量、匕首刺穿钢板时的精准与狠辣、面对“千夜”名号时的剧烈反应……这一切都远超他的预估!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间谍,那是真正的杀戮机器!是“千夜”精心布置在军校、负责联络和启动最终杀招的致命枢纽!
而自己,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拿着一把玩具刀,闯入了猛兽的巢穴!
更让他感到刺骨冰寒的是——
水塔夹层里那支狙击枪……它被藏在那里,绝不只是为了刺杀校长!勤杂工对它近乎偏执的保护,以及对自己试图破坏夹层时的强烈反应……那个夹层本身,或者夹层里的其他东西,才是关键!那支枪,很可能只是整个“千夜”杀局中,最后扣动扳机的那根“手指”!
他之前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偏差!他自以为锁定了核心,却只是触碰到了冰山一角!
“呃……”顾琛痛苦地捂住额头,灵魂撕裂的疲惫和幻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思考都牵扯着巨大的痛苦。_我?的?书/城¨ ?埂¢歆?最¨全*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第八次死亡前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如同慢镜头般反复回放:
勤杂工佝偻身形下爆发出的恐怖速度与力量……匕首刺穿钢板时的精准与狠辣……面对“千夜”名号时的剧烈瞳孔收缩和惊骇……以及最后时刻……他坠入深水后那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青蛙般、充满原始恐惧的疯狂挣扎!那张扭曲变形的脸,那双因惊恐而瞪圆、完全失去杀意的浑浊眼睛,那双胡乱抓挠、毫无章法的手!
水性极差!
一个清晰无比的结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
这是那个老牌杀手身上,唯一被发现的、致命的弱点!一个在陆地上几乎无懈可击的猎食者,在水里却脆弱得如同婴儿!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冰冷而淬火般的决绝。第八次死亡的冰冷与窒息感依旧缠绕在神经末梢,但此刻,一种更强烈的意念压倒了恐惧和屈辱——下一次,必须更聪明。下一次,必须找到他的弱点。下一次,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包括……那场即将到来的防空演习!更包括,这深不见底的水!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计划轮廓,在死亡的灰烬中,悄然浮现。不再是鲁莽的潜入和正面对抗,而是要将那片深水,变成埋葬那个老鬼的坟墓!他需要工具,需要制造混乱,需要一个让那个老鬼无处可逃的绝杀陷阱。而这一切,都必须赶在“千夜”的最终杀局启动之前!
顾琛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的刺痛感还在。他抬起手,看着这双完好无损却残留着幻痛的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水塔内壁冰冷的铁锈和那沉重金属块的棱角。他需要更致命的东西。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这间简陋的医疗观察室。冰冷的铁架床,粗糙的水泥地面,墙角堆放杂物的破木箱……最后,定格在木箱旁边,一小截被丢弃的、锈迹斑斑的细铁丝上。他走过去,弯腰拾起,冰冷的触感传入指尖。铁丝很细,但足够坚韧。他沉默地将铁丝一圈圈缠绕在左手手掌和小臂上,粗糙的铁锈边缘摩擦着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这不是武器,但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摩擦力,或者……勒住什么东西。
还不够。
他走到窗边,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了后勤区远处水塔巨大的混凝土基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基座附近的地面。昨夜坠落的混乱场景在脑中回放:扭曲的钢架、断裂的木板、掀飞的圆形检修盖板……还有连接检修平台垂首铁梯的、那几根早己松弛锈蚀、垂挂下来如同死蛇般的……拇指粗细的钢缆!它们浸泡在底部污水中,毫不起眼!
就是它!
顾琛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些钢缆,足够长,足够坚韧!如果能弄到一截……不,如果能提前布置……
“顾琛!”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顾琛的思绪。
王平那张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脸出现在门口,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能下床了?戴主任要见你,关于你昨天提供的‘线索’!”
顾琛瞬间切换表情,脸上露出混杂着虚弱、后怕和一丝“委屈”的神情,仿佛一个惊魂未定的学员。“王队长……我……我头还有点晕……”他扶着床沿,动作略显僵硬地站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昨天……昨天是我太鲁莽了,看错了……给队里添麻烦了……”
王平锐利的目光在顾琛脸上刮擦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和状态。最终,他挥了下手:“少废话,跟上!”语气不容置疑。
顾琛低着头,顺从地跟在王平身后,离开了观察室。¢午·4?看-书′ ?庚/欣!蕞.哙.低垂的眼睑下,目光却如同最忠诚的猎犬,锐利地扫过后勤区通往水塔的路径。他需要记住每一处可以利用的地形,每一个可能隐藏工具或制造混乱的角落。尤其是水塔基座下那片堆积着坠落杂物和污水的区域!
------
戴笠的临时办公室设在军校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纸张油墨的气息。当顾琛被带进来时,戴笠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操场上晨训的学员。陈秋白站在办公桌侧后方,面无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顾琛。
“主任,顾琛带到。”王平立正报告。
戴笠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瘦削,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出喜怒,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顾琛。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顾琛能清晰地感觉到陈秋白审视的目光和王平站在身后带来的胁迫感。他强迫自己保持那副“惊魂未定”又带着“愧疚”的学员姿态,微微低着头,呼吸刻意放得有些急促。
“听说你昨天,”戴笠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顾琛紧绷的神经上,“在水塔附近,给王队长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刻意在“线索”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来了!顾琛心中凛然。他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混杂着“尴尬”、“后怕”和一丝“委屈”的复杂表情。
“报告戴主任!是……是学生鲁莽了!”顾琛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嘶哑和颤抖,仿佛心有余悸,“昨天……昨天被关禁闭又遇炮击,脑子一首不太清楚……后来被带到后勤区,看到水塔……就想起之前好像在那里见过可疑人影……学生当时太想抓住凶手了,太着急立功了……结果看花了眼,害得王队长白跑一趟……”他一边“认错”,一边将“动机”归结为“急于立功”和“炮击后遗症”,巧妙地掩盖了真实意图,并将时间点模糊处理。
“哦?看花了眼?”戴笠缓缓踱步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那你倒是说说,那个‘可疑人影’,具体什么样子?”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钩子,似乎想从顾琛的细微表情中钩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