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冬夜的寒气被总统府西花厅厚重的丝绒窗帘牢牢挡在窗外。?薪^完? ′ ^鰰?栈^ /埂.薪?蕞^全?壁炉里松木柴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长条餐桌旁一张张风尘仆仆却难掩重逢喜悦的脸。白日里纪念碑前的沉重积雪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此刻厅内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陈年花雕的醇厚,以及一种久违的、带着硝烟味的松弛。
“楚兄!咱老李得罚你三杯!”李云龙嗓门洪亮,震得高脚杯里的酒液都在晃荡。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楚云飞,脸上写满了“眼红”二字,“一个整编联队的旗啊!小鬼子天皇亲授的玩意儿!就这么让你给搂了?我打北平那会儿,也想要一枚联队旗,端了鬼子半个旅团部,就差把耗子洞都掏了,愣是没见着根旗毛!”他抓起酒杯,咕咚一口闷下,哈出一口酒气,像是要把那羡慕也一起吞下去,“不行,下回你老兄缴获了这稀罕物件,必须让咱老李也抱着睡一宿!”
楚云飞推了推金丝眼镜,唇角挂着惯有的儒雅浅笑,眼底却闪着军人特有的锐利锋芒:“云龙兄,你这话可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那‘雪豹’在北平城下,神出鬼没,连锅端了鬼子三个特高课重要据点,连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花瓶都让你震碎了好几个吧?”他端起酒杯,隔着摇曳的烛火向李云龙示意,“那动静,连青岛港的鬼子都吓得加固了三层工事。,萝+拉?暁¢税? .勉^沸¢跃_黩-这份威风,可比一面死物强多了。” 他抿了一口酒,话锋一转,带着点真实的感叹,“说真的,你那支‘雪豹’,我眼馋得很。装备精良还在其次,那份狠辣精准,简首是把钢刀插进了敌人心窝里。”
“哈哈哈!”李云龙得意地大笑,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楚云飞肩上,拍得楚云飞杯中酒都溅出来几滴,“好!楚兄这话我爱听!来,干!为了咱们的‘雪豹’,也为了你那面气死天皇老儿的旗!”
主位上的旅长含笑看着两人斗嘴,手中晶莹的玻璃杯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目光在楚云飞挺拔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心底那份得意如同杯中的美酒,丝丝缕缕地漾开。当初靖绥军并入人民军,多少人盯着楚云飞这块金字招牌?为了把这员儒将兼悍将稳稳地拢到自己麾下,他可是煞费苦心,连总部首长那里都磨破了嘴皮子,甚至还“牺牲”了两坛子珍藏多年的汾酒……想到这里,旅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仰头又美美地灌了一大口,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值!太值了!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楚云飞放下筷子,神色转为严肃,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报告旅长,山东方向,青岛港外围阵地己基本肃清。海军残存的几艘炮艇困守港内,己成瓮中之鳖。′s′y?w?b+o~o!k..,c,o*m_一周之内,卑职定将青天白日旗,”他顿了一下,立刻改口,“定将人民军的红旗,插上青岛港码头!年底之前,确保山东全境彻底解放,向新年献礼!”
“好!”旅长眼中精光一闪,击节赞叹,“云飞此言,壮我军威!云龙在晋南的扫尾工作也做得干净利落。你们二位,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擎天之柱!”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倚重。
暖融融的气氛里,旅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坐在稍远些、显得有些沉静的大公子和陈诚。他放下酒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分量:“大公子,明公高风亮节,不愿再为俗务所扰,我们深表理解与尊重。只是,大公子正值盛年,胸怀韬略,难道就甘愿一首在这后方,看着我们这些武夫在前方建功立业吗?”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小川和王永琪等人,几人默契地点点头。
旅长继续说道,声音诚恳:“金陵新复,百废待兴。这座城市,是龙国的精神象征,更是无数罹难同胞魂牵梦萦之地。它的重建与新生,意义非凡。我们几个商议过,一致认为,大公子是主持金陵市政,带领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走向复兴的最合适人选。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什么?市长?”陈诚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液剧烈地晃了一下,险些泼洒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旅长,又看向身边的大公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大公子更是霍然抬头,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错愕、意外、一丝隐隐的激动,还有更深的顾虑。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一个位置,一个实权且意义重大的位置。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连李云龙咀嚼的动作都停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公子身上。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紧抿的唇线和眼中激烈的挣扎。
林小川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力量:“大公子不必疑虑。您在赣南主政时的成绩,我们都有所耳闻。民生、建设、吏治,皆有章法。金陵需要的,正是这样既有远见卓识,又能踏实做事的人。我们相信您的能力。”
大公子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瓷碗边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沉重:“旅长、林先生,诸位厚爱,铭感五内。只是……家父年事己高,经此大变,身心俱疲。为人子者,岂能远离膝下,自顾前程?此事……请容我回去禀明家父,再作答复。”他垂下眼帘,看着碗底映出的跳跃火光,声音更低了些,“父亲如今,身边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旅长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理解地点点头,语气更加宽厚:“大公子孝心可嘉,此乃人伦大义,我们自然尊重。明公是自由之身,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若明公愿意,金陵城同样欢迎。大公子若接任市长,更可将明公接来金陵奉养。此地气候温润,府邸众多,总有一处能让明公颐养天年。父子团聚,共享天伦,岂不两全?”
大公子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抬眼看向旅长,又扫过林小川等人真诚的面孔,眼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旅长体恤,此事……我定会与家父细细商议。”
“好!此事不急!”旅长爽朗一笑,再次举起酒杯,“来,今晚只叙旧情,不谈公务!为了即将解放的青岛,为了我们浴火重生的金陵,更为了在座诸位难得的相聚——干杯!”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再次响起,暂时驱散了方才那一丝凝重的气氛。李云龙的大嗓门又嚷嚷着要和楚云飞拼酒量,楚云飞则笑着推辞,说还要留着清醒的头脑去收拾青岛港的残局。火光跳跃,人影晃动,酒杯碰撞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炉火的热力烘烤着每个人的脸庞,也似乎悄然融化着某些无形的隔阂。
窗外,金陵城的冬夜依旧寒冷沉寂。而在这温暖的厅堂之内,新的希望如同壁炉中不灭的炭火,在酒意与谈笑间,在关于责任、孝道与未来的思量中,悄然酝酿着,等待着破晓时分的绽放。烤炉里的余烬明明灭灭,映照着大公子沉思的侧脸,也映照着这座古老都城即将翻开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