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终于刺破了雨幕，灰蒙蒙地洒在野象谷入口。_狐/恋,闻_血? ,无?错*内!容/昨夜的狂风暴雨洗刷了部分血腥，却无法冲淡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深入泥土的浓烈铁锈味和硝烟气息。战场己从喧嚣的死斗场变成了狼藉的坟场。

遍地是尸体。披耶颂的护卫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卧在泥泞中，或被炸得西分五裂，或被铅弹洞穿要害，凝固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绝望。雨水混合着暗红的血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令人心悸的小潭。伤者的呻吟此起彼伏，或低沉压抑，或撕心裂肺，为这幅战后图景增添着刺耳的悲鸣。

林氏的队员们正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命令。一部分人持枪警戒，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山林和俘虏；另一部分则两人一组，将阵亡同伴的尸体小心地抬到一旁相对干净干燥的坡地上，用能找到的布单或衣物覆盖住他们的脸。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战友。

更多的队员则在阿龙的指挥下，粗暴地将披耶颂护卫的尸体拖拽到一起，堆叠起来，形成一座不断增高的、无声的尸丘。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尸体上的泥泞和血污，露出青白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睛，景象森然可怖。一些俘虏被强迫着参与搬运，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麻木，动作僵硬，不敢抬头看那些曾经的同僚。

陈武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由队里略懂些草药包扎的队员处理胸前的伤口。皮甲被撕裂，露出下面几道深可见肉的爪痕，皮肉翻卷，边缘红肿。队员用烈酒（缴获的）小心地冲洗着伤口，剧烈的刺痛让陈武的肌肉瞬间绷紧，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一声未吭，只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天￠禧¨暁/税?王′ +免¨费′越-黩·当烈酒淋上伤口时，他闷哼了一声，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头儿，忍忍，得洗干净，不然烂了更麻烦。”包扎的队员声音发紧，动作加快，用干净的布条（同样是缴获的）用力缠裹起来。布条很快被渗出的血水染红。

“死伤多少？”陈武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远处被遮盖起来的己方尸体上。

正在指挥清点工作的福伯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下：“武子，伤得不轻啊！……清点出来了。咱们…折了七个好兄弟。重伤五个，轻伤十一个。”他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陈武心上。

七个朝夕相处的兄弟，昨天还生龙活虎，此刻己经冰冷地躺在了异乡的泥地里。重伤的五个，在这缺医少药的深山老林，能不能挺过去还是未知数。代价惨重！

陈武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如同淬火的寒铁，胸口的伤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刻骨的杀意。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一皱，但脚步丝毫不停，大步流星地走向那群被集中看押、双手反绑跪在泥水里的俘虏。阿龙和一队持枪队员立刻杀气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俘虏们看到陈武和他身后队员手中滴着雨水的冰冷枪口，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暴戾气息，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吓得浑身筛糠，有人试图磕头求饶，呜咽声和含混的哀求声响起一片。

陈武走到俘虏群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扫过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g+u+g+e\y/u_e!d?u·.?c.o?m·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着，这沉默带来的压力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他胸前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是昆赛留下的“礼物”，更是披耶颂欠下的血债！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雨声和俘虏的呜咽：

“披耶颂死了。他养的那个怪物，也死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披耶颂和昆赛那两具被随意丢弃在泥泞里的尸体。“你们的主子，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俘虏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披耶颂扭曲的脸和昆赛那布满弹孔、暗金色泽被泥血覆盖的恐怖尸体，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我林氏的兄弟，死了七个！”陈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蕴含着滔天的怒意，“重伤五个！轻伤十一个！这笔血债，你们的主子死了，也还不清！”

他猛地一指旁边那座由尸体堆成的小丘：“看到那些了吗？那是你们同伴的下场！敢对我林氏动刀动枪，就要用命来偿！”

“头儿饶命啊！”

“我们是奉命行事啊！”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俘虏们彻底崩溃了，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有人甚至不顾一切地想往前爬。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陈武身旁的阿龙，毫不犹豫地对着一个试图爬起来的俘虏开了一枪！铅弹精准地命中其头颅，红白之物瞬间溅开！那俘虏的身体猛地一挺，然后软倒下去，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求饶声戛然而止！所有俘虏都僵住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恐惧地看着那具新添的尸体和阿龙枪口袅袅升起的青烟。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阿龙怒吼道，双眼赤红，显然也被己方的伤亡激怒了，“谁再敢乱动乱嚎，这就是榜样！”

绝对的死寂再次笼罩了俘虏群，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陈武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

“饶命？可以。”他的话让俘虏们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你们得用命来换！”下一句话，又将他们打入冰窟。

陈武指着那片被炸塌、堵塞了大半的谷口通道，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激战的痕迹：“看到那条路了吗？那是你们披耶颂老爷自己炸塌的！现在，老子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所有人，立刻给老子去挖！用手挖，用牙啃，也得在天黑前，把那条路给老子挖通了！”陈武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挖通了，活！挖不通，或者敢偷奸耍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座尸丘和阿龙脚下那具新鲜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现在！立刻！滚过去干活！”阿龙适时地发出一声暴喝，手中的枪口用力一挥。

在枪口的威逼下，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俘虏们如蒙大赦又惊恐万状地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冲向那片塌方的谷口。有人摔倒，立刻被后面的同伴踩踏，惨叫声中又被枪托砸起。没有人敢停留，没有人敢反抗，所有人都扑到那片由巨石、泥土和断木组成的废墟前，用颤抖的、沾满泥泞的手，开始了绝望的挖掘。他们知道，这是唯一可能活命的机会，尽管这机会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看着俘虏们像蝼蚁一样在废墟上挣扎求生，陈武胸中的戾气才稍稍平复一些。他转身，走向坡地上那七具被覆盖着的战友遗体。福伯跟在他身边。

陈武在每一具遗体前都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福伯，”陈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把兄弟们的遗体，用能找到的最好的布裹好。找些木头，扎结实些的担架。抬回去！落叶归根，不能让他们埋在这鬼地方！”

“明白！武子，你放心！”福伯重重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我亲自安排。”

“还有那些重伤的兄弟，”陈武的目光扫向另一边被临时安置在油布下、痛苦呻吟的重伤员，“尽全力保住他们的命！需要什么药，回去就想办法弄！抬回去的路上，找两个心细的，寸步不离地照看着！”

“是！”福伯立刻应道。

陈武的目光最后落回那片正在被俘虏们徒劳挖掘的废墟谷口，又看向远处泥泞中披耶颂和昆赛的尸体，眼神复杂。胜利了，但代价太大。披耶颂死了，但这笔血债，仅仅用这些俘虏的命和一条通道，就够了吗？林氏的血，不能白流！这个念头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他的心底。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风雨虽歇，但弥漫在野象谷上空的阴霾和血腥，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