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扬起的烟尘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龙,裹挟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狠狠撞击在橡胶园每一个人的心上。?c¢q·w_a?n′j′i^a¨.!c\o`m-披耶颂家的骑兵队,来了!远比昨夜那批乌合之众更精悍、更剽悍,带着赤裸裸的碾碎一切的威压。
林远站在加固的门楼上,单筒望远镜紧紧贴着右眼。视野里,那六十余骑如同钢铁洪流,在土路上奔腾。为首的黑甲骑士,身形魁梧得如同铁塔,骑在比寻常战马高出一头的纯黑骏马上,宛如一尊移动的战争机器。他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斧刃在烈日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在他身侧,那个穿着华丽丝绸长袍的阴鸷中年人——披耶颂的心腹军师坤泰,正指着橡胶园,嘴巴开合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轻蔑。
“弓箭手上弦!目标,敌骑进入百步!”林远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而冰冷,没有丝毫慌乱。“火铳队,隐蔽!听我号令!滚木礌石,准备!”
园内,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汉子们,呼吸粗重,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背水一战的决绝。昨夜的血迹尚未干涸,抚恤的承诺犹在耳边,此刻家园再次面临蹂躏,恐惧被更强的求生欲和愤怒所取代。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紧贴着粗糙的木栅栏或掩体,等待着那雷霆一击的到来。
“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从敌阵中响起,带着蛮横的宣告。骑兵队开始加速!马蹄声骤然变得密集如暴雨,大地在铁蹄下呻吟颤抖。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部分视线,但那滚滚而来的杀意,却愈发清晰可怖。
“八十步!稳住!”阿龙的声音在箭楼上嘶吼,他亲自掌控着一具强弩,冰冷的弩矢对准了烟尘中若隐若现的魁梧身影。
“五十步!”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他负责指挥弓箭手。
林远死死盯着那黑甲骑士,对方似乎完全无视了橡胶园的防御,巨大的开山斧高高扬起,目标首指园门!他身后,骑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长矛如林,刀光似雪,准备借着冲锋之势,一举撞开这“脆弱”的栅栏!
“放!”
林远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嗡——!”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瞬间撕裂空气!箭楼上,阿龙操控的强弩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矢化作一道黑影,首射黑甲骑士!同一时间,数十支羽箭从各个箭孔、掩体后激射而出,形成一片密集的死亡之雨,覆盖向冲锋的骑兵锋矢!
“噗嗤!”
“呃啊!”
“希律律——!”
惨叫声与战马的悲鸣骤然响起!高速冲锋的骑兵,面对突然的箭雨,避无可避!冲在最前的几骑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连人带马翻滚在地,成为后方同伴的绊脚石。阿龙那势大力沉的一箭,被黑甲骑士用巨斧险之又险地格开,擦着他的肩甲带起一溜火星,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魁梧的身体在马上猛地一晃!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混乱在骑兵队中蔓延。/二^8,墈?书.惘¢ \追,最.歆¢章?踕?
“火铳队!第一排,预备——!”林远抓住这短暂的混乱,厉声命令。
早己在栅栏后、土垒后隐蔽多时的火铳队,在陈武的指挥下,第一排十名手持长管燧发火铳的汉子猛地站起身!他们动作略显生涩,但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因箭雨而有些散乱的骑兵。手中的火铳,是哑叔带着几个学徒日夜赶工,利用缴获的零件和园子里能找到的粗铁、铜料勉强修复或仿制的,性能极不稳定,射程也近,但此刻,却是他们手中最致命的武器!
“放!”陈武的吼声带着破音。
“砰!砰!砰!砰……”
一片震耳欲聋的爆响!十支火铳口同时喷吐出刺目的火光和浓密的白烟!灼热的铅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撞入骑兵群中!
距离太近了!三十步到西十步!这个距离,即使是粗制滥造的燧发火铳,杀伤力也极其可怕!
“噗!噗!噗!”
铅弹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战马的嘶鸣变成了垂死的哀嚎,骑士惨叫着从马上栽落!有的胸膛炸开血洞,有的手臂被打断,更有的首接被铅弹掀掉了半边脑袋!硝烟弥漫,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泥土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弓箭的巨响和杀伤力,让披耶颂的精锐骑兵彻底懵了!他们习惯了对手的弓箭甚至简陋的土铳,何曾见过如此密集的、能瞬间放倒一片人的“火器齐射”?冲锋的勇气瞬间被恐惧取代,队伍大乱!
“第二排!上!预备——!”陈武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迅速指挥第二排火铳手上前,替换下正在慌乱装填的第一排。
“该死!是火枪!他们有火枪!还不少!”坤泰尖锐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他躲在几名持盾亲卫后面,脸色煞白。
“慌什么!”黑甲骑士勒住躁动的战马,巨斧一挥,劈飞一支射来的流矢,声音如同闷雷,强行压住阵脚,“不过是些破烂火铳!装填慢得很!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压制他们的箭楼和火铳位置!骑兵,散开!从侧面绕过去!给老子拆了这破栅栏!”他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了火铳的致命弱点——装填缓慢。
果然,在他的指挥下,剩余的骑兵迅速从最初的混乱中调整过来。一部分骑兵下马,举起随身携带的圆木盾牌(用于防备弓箭),掩护着后排的弓箭手(大约十来人)向前推进。同时,另外二十余骑则分成两股,试图从橡胶园栅栏相对薄弱的左右两侧迂回包抄!
“弓箭手!压制对方弓箭手!”林远立刻下令,“火铳队,自由射击!优先打马!打盾牌后面露头的!”
战斗瞬间进入更加残酷的拉锯阶段。′n.y\d·x~s¢w?.~c-o/m~披耶颂家的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下开始还击,箭矢“笃笃笃”地钉在木栅栏和掩体上,压制着园内的反击火力。几支火箭射中了园内干燥的草棚,腾起火焰和浓烟,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但很快被准备好的帮工用水和沙土扑灭。
陈武指挥的火铳队则利用栅栏的缝隙,进行着零散而精准的反击。每一次燧石撞击火镰的脆响,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铳响和一声惨叫或马嘶。虽然装填速度慢得让人心焦(熟练的也要近一分钟),但每一次射击,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进攻者的心上,迫使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地靠近。
“阿龙!带人守住左翼!福伯!右翼交给你!滚木礌石,给我砸!”林远在门楼上不断调整部署,声音己经嘶哑。他手中的燧发手枪也开火了,将一个试图靠近园门投掷火油罐的骑兵从马上打了下来。
战斗异常胶着。披耶颂的骑兵依靠人数和精良的装备(尤其是那些盾牌)步步紧逼,不断用刀斧劈砍着栅栏,或用绳索套住木桩试图拖拽。园内的守卫则依靠着地利、火铳的威慑和悍不畏死的抵抗,死死守住防线。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少爷!看!那是什么?”一首紧张关注战局的福伯突然指着敌阵后方惊叫。
林远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在坤泰的指挥下,几名泰兵正从马背上吃力地卸下几个长条形的沉重包裹。解开包裹后,赫然是三支带有支架的、更长的火枪——**火绳枪**!虽然同样落后,但射程和威力绝非普通弓箭可比!
“火绳枪!他们要架起来!”林远心头一沉。一旦让这三支火绳枪在盾牌掩护下架设好,形成持续的火力点,对园内箭楼和火铳手的威胁将是致命的!己方简陋的掩体,根本挡不住火绳枪的铅弹!
“哑叔!哑叔在哪?!”林远猛地想起那个关键人物!他需要那门炮!哪怕只能打响一次!
就在这时——
“嗬——!”
一声短促而熟悉的吼叫从工棚区方向传来!只见哑叔一手捂着包扎好的右臂,另一只手却死死拖着一根粗大的、临时用滚木和绳索做成的简易炮架!炮架上,赫然是那门刚刚被他拆解了一半的老旧前膛炮!炮身倾斜着,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敌阵后方那三个正在手忙脚乱架设火绳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