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望着远处逐渐消失的热源信号，又低头看了眼林疏月怀里的终端——刚才那行血字，像根细针戳进了他的神经。

命运的齿轮，确实转得越来越快了。

终端屏幕的蓝光在林疏月瞳孔里剧烈晃动。

她原本正用指甲轻叩着金属外壳吐槽刚才的系统错误，可下一秒，画面突然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般裂开——暗白色的实验室穹顶、泛着冷光的手术台、穿白大褂的人举着银色器械的倒影，还有坐在手术台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被消毒面罩遮住大半，却露出一双和林疏月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

她的后颈被固定在支架上，皮肤下泛着幽蓝的血管里正注入某种荧光液体，而器械尖端闪烁的芯片，正缓缓压向她后颈的皮肤。

"月？"林疏桐的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

林疏月的手指死死抠住终端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终端在她掌心发烫，画面里的少女突然转过脸，面罩滑落——那张脸与她此刻的面容重叠，连左眼角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都分毫不差。

"疏月！"顾沉舟一步跨过来，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女孩的体温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像块突然被丢进冰窟的石头。

林疏桐的机械臂"咔"地弹出医疗探头，抵在林疏月颈侧："心跳147，血压偏高，瞳孔散大。"她的声音里少见地带上了裂痕，"月，你是不是头疼？

想吐吗？"

林疏月没有回答。

她盯着终端里逐渐模糊的画面，喉咙动了动："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012'。"

顾沉舟后颈的系统印记骤然灼烧起来，烫得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想起刚才终端闪过的血字警告，想起林疏月提到的"012实验日志"，所有碎片在脑内炸开——这绝对不是巧合。

洛璃的声音适时在识海响起，带着比往日更重的紧迫感："记忆回溯程序的触发条件与实验体脑波频率吻合，她的潜意识正在主动读取被篡改的记忆。"

"哥......"林疏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我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

"胡说。"顾沉舟蹲下来与她平视，拇指抹掉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你只是被人动了脑子。"他转头看向林疏桐，"给她打半支镇定剂，机械臂的医疗仓应该有。"

林疏桐的机械手指在医疗仓按键上停顿了半秒，最终按下确认。

淡绿色的药剂推入静脉的瞬间，林疏月的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眼。

顾沉舟将她轻轻抱到旁边的金属箱上，刚要起身，窗外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

"顾沉舟！"

是白骨的声音。

顾沉舟猛地抬头——不知何时，霜狼佣兵的残部竟绕到了发电站后侧。

白骨站在齐膝深的雪地里，防寒服胸口裂开道血口，左手攥着枚黑黢黢的高爆弹，拉环己经被他扯了下来。

"任务失败，我需要个祭品。"白骨的声音像块碎冰，"你们和我一起下地狱。"

顾沉舟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能看见炸弹上的倒计时——00:05。

"疏桐！

带疏月躲到管道里！"他吼了一嗓子，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战术刀掷向白骨持弹的手。

但白骨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炸弹的红光在雪地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命运转移·一阶。"顾沉舟咬着牙念出系统指令。

后颈的图腾瞬间烧穿衣领，在皮肤上烙出淡紫色的光痕。

洛璃的声音裹着电流涌进识海："目标能量值8000焦耳，转移需要消耗当前90%精神力，是否确认？"

"确认。"

顾沉舟眼前泛起血雾。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团即将爆炸的能量被系统牵引着，像根被扯首的橡皮筋般扭曲、转向——最终"轰"地砸在发电站东侧三百米外的冰原上。

气浪裹着雪粒撞碎发电站的玻璃窗，顾沉舟被冲击力掀得撞在墙上，喉间涌出腥甜。

他勉强抬头，看见白骨被气浪掀飞两米，重重摔在雪堆里，额角渗出的血很快被冻成暗红色的冰晶。

林疏桐抱着昏迷的林疏月从管道口钻出来，机械臂上的防护板还在往下掉冰碴："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发颤，平时冷硬的尾音都软了，"系统印记又......"

"死不了。"顾沉舟抹了把嘴角的血，踉跄着走向白骨。

他蹲下身，从对方怀里摸出个金属牌——巴掌大的菱形，表面刻着复杂的电路纹路，中间嵌着颗幽蓝的晶体。

翻过来，背面用激光蚀刻着一行小字："编号012，连接现实与虚拟的关键桥梁。"

"这是命运网络的节点协议牌。"洛璃的身影从他影子里浮起，指尖轻轻划过金属牌表面，"每个节点对应一个实验体，而编号012......"她抬眼看向还在昏迷的林疏月，"是核心。"

顾沉舟的手指骤然收紧。

金属牌边缘割得掌心生疼，他却恍若未觉："所以林疏月是关键？

那我呢？"

"你不仅是参与者。"洛璃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系统选中你，是因为你是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风雪突然灌进发电站，卷走林疏月散落在地的终端。

顾沉舟弯腰捡起时，屏幕恰好亮起——刚才的记忆影像虽然消失了，却在后台留下串不断闪烁的绿色代码，像某种召唤。

他看向林疏月沉睡的脸，又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金属牌。

系统印记的灼痛还在持续，却不再让他烦躁。

而这一次，他要抓住齿轮的辐条，亲自把它转向该去的方向。

林疏月的终端在他掌心震动起来，屏幕上的代码突然开始重组，最终定格成一行小字："是否接入命运网络残片？"

顾沉舟抬头看向窗外。

雪停了，冰原尽头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紫，像块裂开的水晶。

他轻轻把终端塞进林疏月怀里。

有些真相，该由当事人自己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