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的匕首划破寒风时，顾沉舟闻到了铁锈味——不是血，是匕首刃口渗出的幽蓝毒雾。

他后退半步，靴跟碾过鬼面首领的青铜骰子，那枚染血的"大"面硌得脚底生疼。

"你该庆幸。"裁判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面具裂纹里的幽蓝荧光随着他的逼近忽明忽暗，"能死在神选者的刀下。"

顾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洛璃的数据流正顺着后颈的系统接口渗入神经，视网膜上跳动着裁判的生命体征：心率187，血压210/140，手指在匕首柄上的力度分布极不均匀——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更诡异的是，当他的视线扫过裁判喉结时，那里浮现出淡青色的脉络，形状竟与三天前秦娆颈后那道伤疤如出一辙。

"神选者？"他突然笑了，拇指摩挲着腰间秦娆昨夜塞给他的玫瑰香包，"还是说，你只是个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裁判的匕首顿在半空。

面具下传来压抑的闷哼，像是有人在喉咙里塞进了碎玻璃。

顾沉舟注意到他持匕首的右手在发抖，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肤："闭、闭嘴......神的意志不可......"

"你在怕。"顾沉舟向前半步，故意让自己的影子笼罩住裁判的脚尖，"怕我戳穿你眼底的恐惧——怕那个所谓的'神'，根本不敢首面活人的反抗。"

裁判的面具"咔"地裂开一道新缝。

顾沉舟看见面具下的眼睛了：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灰眼睛，眼尾有道月牙形的旧疤，此刻正因为痛苦而剧烈抽搐。

他想起昨夜秦娆翻出的老照片——红雀赌场三十年前的开业典礼上，有个端着托盘的小侍应生，眼尾就有这样一道疤。

"你叫阿福，对吗？"他轻声说，"19岁那年为救赌客被醉酒的军火商砍伤，秦娆用最后一支愈合剂救了你。"

裁判的匕首"当啷"落地。

他踉跄后退两步，左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那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秦娆当年塞给每个赌场伙计的平安符。

顾沉舟看见他喉结滚动，吐出的字眼混着血沫："娆、娆姐......他们给我灌了药，说不杀你......就烧了赌场的老账本......"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顾沉舟的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他能感觉到洛璃的数据流正在解析裁判体内的异常脑波——那是一组重复的精神指令，频率与林疏桐机械臂里的防御系统干扰波高度相似。

裁判突然抬头。

他的灰眼睛里翻涌着解脱与绝望，右手猛地摸向腰间另一个藏刀处。

顾沉舟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那道寒光，反手扣住对方手腕。

骨节相撞的脆响里，他听见裁判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他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神......未死......"

话音未落，裁判的瞳孔骤然扩散。

顾沉舟感觉到掌心的脉搏瞬间消失，就像被人掐断了一根绷紧的琴弦。

他松开手，裁判的身体缓缓倒向地面，面具彻底崩裂，露出一张因痛苦扭曲的脸——正是老照片里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小侍应生阿福。

秦娆的红围巾扫过顾沉舟手背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蹲在了地上。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阿福颈后的青紫色脉络，声音发颤："这是'锁魂剂'的痕迹......当年实验室拿流浪儿做实验时，我见过。"

萧雪的短刃"唰"地收回刀鞘。

她蹲下来扯掉阿福的外衣，露出心口处的刺青——一只衔着蛇的乌鸦，与林疏桐机械臂内侧的金纹图案分毫不差。"和那对姐妹体内的标记一样。"她抬头看向顾沉舟，眉峰拧紧，"看来我们之前查的'神谕计划'，比想象中深得多。"

顾沉舟从阿福怀中摸出一枚青铜令牌。

令牌背面刻着的符号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正是林疏月昨夜在全息投影里解析过的"神谕核心"标识。

他指尖刚触到符号边缘，洛璃的声音便在意识里响起："检测到高频共振，建议立即返回基地。"

基地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时，顾沉舟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苏挽卿正蹲在墙角给伤员处理伤口，医疗箱里的药剂瓶在应急灯下泛着暖黄的光；林疏桐靠在主控台边，机械臂的金纹随着她敲击键盘的动作明灭，显然在调取阿福的生物信息；林疏月则扒着姐姐的肩膀，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

"宿主，令牌的能量波动与'赌神之印'存在关联。"洛璃的投影在众人面前凝结成半透明的身影，她指尖划过令牌表面，空气里荡开一圈圈蓝色涟漪，"符号属于'神谕计划'核心层，他们的目标不仅是赌局......更是所有能影响命运走向的觉醒者。"

"所以之前的突袭、赌约，都是为了筛选猎物？"秦娆扯下染血的红围巾，折叠整齐放进抽屉，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收殓什么。

她颈后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与令牌上的符号形成诡异的呼应。

顾沉舟没有说话。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雷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玫瑰香包。

阿福临终前的低语在耳边回响，像根细针不断挑动着他的神经——真正的神未死，那他们之前对抗的伪善城主、黑化旧识，不过是更深处的阴影投下的影子？

"头儿！"林疏月的尖叫惊得众人转头。

她正扒在实验室的玻璃门上，鼻尖压出一道红印，"快来看'赌神之印'！

它刚才自己亮了，纹路和令牌上的符号在......在同步闪烁！"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实验室的防弹玻璃后，那枚原本暗沉的玉印正散发着柔和的青光，表面的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与令牌上的符号完美重合。

林疏月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停滞，跳出一行猩红的提示：

【封印解除进度：17%】

雷云在窗外炸响。

顾沉舟望着玉印泛起的光晕，忽然想起天机子三天前说过的话："这枚印，藏着能掀翻整个废土的秘密。"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们不是在争夺什么赌局的胜利——他们是在撬动，某个古老存在亲手埋下的命运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