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佐格的身影在惨白灯光下如同鬼魅,那身笔挺的燕尾服与满地狼藉的尸骸形成刺目对比。?如!文¨网^ ¨无-错/内!容·
他绕着源稚生踱步,轻盈的脚尖点过粘稠的血泊,竟未沾染半分污秽。
古老的梆子在他指间跳跃、敲击,发出空洞而诡异的“梆……梆梆……”声,每一次敲打都像冰冷的针,刺入源稚生摇摇欲坠的意识深处。
源稚生猛地抬起头,破碎和服下的身躯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粘稠的血污覆盖了他半张脸,凝固在额角,衬得那双骤然收缩的黄金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凶光。
他死死盯住那张崭新的、笑容癫狂的白色公卿面具,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音节,每一个字都浸满极致的震惊与无法置信的剧痛:“老……爹……?你……你没死?!为什么……这不可能!”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钢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要抓住一根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那眼神里的空洞与绝望,混合着被至亲彻底背叛的撕裂感,足以让任何观者动容——那是倾尽灵魂的表演,只为钓出深渊下最深的毒蛇。
现在的源稚生才是最优秀的戏子。
“哦,我亲爱的孩子,我亲爱的学生!”赫尔佐格的声音带着歌剧演员般夸张的咏叹调,东欧口音的德语在死寂的塔顶盘旋,冰冷黏腻。
他猛地停下舞步,停在源稚生面前,微微俯身,他的脸几乎贴到源稚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那空洞的眼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来自地狱的幽火。“死亡?那只是凡夫俗子无聊的终点!对于追求永恒与神性的存在而言,它不过是蜕去旧壳、迎接新生的序幕!”
他直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袖口,仿佛在掸去不存在的灰尘。“政宗?王将?那些都不过是行走于世间的戏服,是达成伟大目标所必需的面具!现在,舞台清场,演员谢幕,是时候让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认识一下真正的导演了!”
他再次踱起步子,梆子声重新响起,这一次节奏缓慢而清晰,如同葬礼的钟摆,敲击着源稚生摇摇欲坠的心防。
“荣格·冯·赫尔佐格——这才是我真正的名讳,流淌着纯粹德意志科学精神的血液!”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与不容置疑的自傲。
“我毕生的追求,就是揭开生命进化的终极奥秘,将凡俗的血肉之躯,推上那至高的纯白神座!”他猛地指向那两具冰冷的水晶棺椁,动作带着殉道者般的偏执,“而你们,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穷尽半个世纪心血,为这场伟大进化所准备的、最完美的祭品!”
源稚生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想要怒吼,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用那双几乎要淌出血泪的黄金瞳死死盯着面具上那永恒不变的诡异笑容。
“是的,祭品!”赫尔佐格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冰冷地缠绕上来。“你们以为那些所谓的‘鬼’、所谓的血统失控是命运的诅咒?不!那是我精心筛选、定向培育的结果!从你们在冰冷的实验室器皿中被培育成型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就已注定!稚生,你的强大与稳定,是为了成为承载‘圣骸’力量的基石,你的血,是滋养神胚的琼浆!稚女……”他的声音转向右边“源稚女”的棺椁,带着一种欣赏实验标本般的冰冷赞叹,“你的矛盾,你的神魔一体,是多么珍贵的观察样本!脑桥分裂手术?那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你这件精妙的‘工具’,让你在需要时成为撕裂一切的猛鬼,在不需要时又能变回温顺的绵羊!多么完美的设计!”
他的目光最终贪婪地锁定在左边“绘梨衣”的棺椁上,声音因极致的渴望而颤抖:“而她……绘梨衣……她才是整个计划的王冠,是进化之路上最璀璨的宝石!纯净无垢的白王血脉,强大而可控的言灵之力……她生来就是最完美的容器!她的价值,就是为我去过滤那龙血中狂暴的毒性,就像人类利用牛痘对抗天花!待她孕育出白王的力量,我再通过换血仪式,将那纯净的神血据为己有,完成最终的升华!而你们兄弟,将是滋养她这株鲜花最好的养料!你们的皇血,将加速她的成熟,也将最终成为我神座的一部分!”
赫尔佐格张开双臂,对着东京塔外璀璨而冷漠的都市夜景,发出梦呓般的宣告:“看啊!旧的时代即将在血与火中崩塌!而我,赫尔佐格,将加冕为新的白之王!世界将在我的意志下重塑!这才是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存在的终极意义!你们的牺牲,将在我的永恒统治中得到‘升华’!”
源稚生彻底呆滞了。+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被这番冰冷彻骨的阴谋彻底抽空,他瘫软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不是愤怒,而是信仰崩塌后灵魂被彻底冻结的死寂。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只有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梆子声停了,塔顶只剩下赫尔佐格狂热宣言的回响和源稚生濒死的呼吸。
赫尔佐格终于不再理会脚下那滩“无用的泥塑”。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贪婪、所有的狂热,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死在左边那具盛放着“绘梨衣”的水晶棺椁上。
“完美的造物……”他喃喃低语,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变形。他像朝圣者走向圣物般,迈着近乎虔诚又无比急切的步伐靠近棺椁。
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因内心的狂喜而微微颤抖着,缓缓抬起,伸向那冰冷光滑的水晶棺面。他的指尖隔着玻璃,痴迷地描摹着棺内少女安详的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微微抿着的、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唇瓣。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融为一体……共享那至高的……”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另一只手也按上了棺盖,身体前倾,几乎要将脸贴在玻璃上。那眼神里的贪婪,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原油,几乎要将棺椁吞噬。
就在他所有心神都沉溺于这“神圣的触碰”,指尖即将隔着玻璃按上“绘梨衣”胸口那抹蕾丝花边的刹那——
棺中少女那双原本紧闭的、深玫瑰色的眼眸,毫无征兆地,霍然睁开!
不是绘梨衣懵懂纯净的眼神。
那是一双熔金铸就的竖瞳!璀璨、冰冷、威严!如同亘古龙巢深处点燃的熔炉,带着俯瞰蝼蚁的漠然与裁决生死的至高权柄!纯粹龙类的威压如同万吨水银,瞬间倾泻而出,填满了整个东京塔顶的空间!空气凝固了,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
“呃?!”赫尔佐格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的惊骇抽气。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那副纯白的公卿面具,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了极度错愕和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他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棺中的“夏弥”甚至懒得吐出一个音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龙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绝对的神性。
紧接着,那只看似纤弱、白皙的手掌,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实的水晶棺盖!没有爆炸,没有碎裂声,坚硬的强化水晶在她手下如同柔软的豆腐,瞬间被洞穿!
快!快到了超越人类视觉捕捉的极限!
夏弥的手掌精准地、冷酷地抓住了赫尔佐格那双还僵直地伸在棺椁上方的手腕!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如同冰面炸裂,在死寂的塔顶清晰地爆开!赫尔佐格手腕的骨头,连同覆盖其上的皮肉,在夏弥那看似随意的一握之下,如同朽烂的枯枝般应声而碎!变成了两团包裹在燕尾服袖子里、仅靠一点皮肉连接的、彻底变形的烂肉!
“啊啊啊啊啊——!!!”
迟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嚎终于从赫尔佐格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凄厉得如同地狱受刑的恶鬼,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极致剧痛和灭顶的恐惧!他脸上的面具因极致的痛苦和惊恐而剧烈扭曲,几乎要崩裂开!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后退、踉跄,试图挣脱那来自棺中死神的钳制,但手腕处传来的毁灭性力量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与此同时,右边那具“源稚女”的棺椁也发出了轻微的异响。棺盖被从里面推开一条缝隙,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惫懒气息的手伸了出来,随意地搭在了棺椁边缘。
接着,“源稚女”的身体缓缓坐起,动作带着一种睡眼惺忪般的随意,仿佛只是从一个漫长的午睡中醒来。
他揉了揉眼睛,那张属于源稚女的俊美脸上,却挂着一个与气质截然不符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痞气的笑容——衰仔路明非。
“啧,吵死了,老头。” 衰仔路明非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因剧痛而面容扭曲的赫尔佐格,“打扰别人睡觉可是要遭报应的。”
他慢悠悠地从棺椁中跨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目光落在夏弥和赫尔佐格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v!7`x`s-w′.+c,o?m/
赫尔佐格的惨嚎还在塔顶凄厉地回荡,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
就在这绝望的音符达到最高潮时,通往下一层的黑暗楼梯口,沉稳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敲响。
嗒。嗒。嗒。
魔鬼路明非的身影率先从阴影中踏出,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黑色风衣,步伐从容得像在自家花园散步。
他身后,真正的源稚女紫眸幽深,真正的绘梨衣抱着玩具熊,眼神懵懂却安静。
楚子航的村雨已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刀锋反射着塔顶惨白的光。
凯撒抱着狄克推多,蓝瞳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芬格尔拎着不知哪里摸出来的消防斧,脸上是罕见的肃杀。
更令人震撼的是紧随其后的人群——上杉越须发戟张,熔岩般的黄金瞳锁定赫尔佐格,如同雄狮盯住猎物。
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樱井七海、宫本志雄、犬山贺,蛇岐八家所有家主尽数到场,面容冷硬如铁。
乌鸦、夜叉、樱三人则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跟在源稚生倒地的方向。
魔鬼路明非的目光扫过地上几乎昏迷的源稚生,掠过夏弥手中已成烂肉的赫尔佐格手腕,最终定格在赫尔佐格那张因剧痛和惊骇而彻底扭曲的惨白脸上。
魔鬼路明非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赫尔佐格博士,”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赫尔佐格的哀嚎,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这场跨越半个世纪的荒诞剧,该落幕了。你的观众,都到齐了。”
赫尔佐格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仅靠夏弥抓着他破碎的手腕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透过疼痛模糊的视线,看着那张与路明非酷似却冰冷万倍的脸,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充满杀意和鄙夷的面孔,看着蛇岐八家所有高层冰冷的注视……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精心编织的网中。橘政宗的“死亡”,王将的覆灭,他自以为是的登场和宣言,甚至源稚生那“绝望的挣扎”……都只是这场盛大审判的前奏曲!他才是那个被放在解剖台上,供所有人观赏、等待最终裁决的小丑!
“不……这不可能……你们……你们怎么……”赫尔佐格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垂死的颤音。
回答他的,是衰仔路明非平静的脚步声。他走到一旁,弯腰,从一具被源稚生斩碎的尸守残骸旁,捡起一把沾染着黑红色污血的日本长刀。
刀刃已经卷刃,布满豁口,在灯光下显得破败不堪。他掂量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又似乎觉得正好合适。
他提着刀,走到被夏弥像提垃圾一样拎着的赫尔佐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