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府邸深处,乔清洛的院落。¨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冬日的暖阳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铺着柔软锦垫的软榻上。乔清洛斜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薄毯下勾勒出温柔的弧度。她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秀气的眉头却微蹙着。顾远坐在她身边,一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新生命微弱的胎动,另一只手则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账册。
“清洛,这些琐事,让下面的人去做便是。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给我们??儿添个健壮的弟弟或妹妹。”顾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慵懒和满足。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乔清洛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夫君,我怎么越来越感觉,你…似乎清闲了许多?商会那边积压了不少事务,各堂口的管事们递了好几次帖子,还有城防布控的调整…以往你总是…”
“嘘…”顾远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被“温柔乡”浸染的迷离,“石洲已定,大局初稳。有墨罕、晁豪、还有金银二先生他们操持,出不了大乱子。这些年,我亏欠你太多,整日里不是厮杀便是筹谋,冷落了你。如今,苏氏进门,正好替我分担些俗务,我也能多陪陪你,守着你和孩子。”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无限的怜惜,“这石洲的繁华,是你我共同的心血,看着你为此操劳,我心疼。如今,就让我…也享受一下这‘温柔乡’的滋味,可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倦怠”。乔清洛的心瞬间被甜蜜填满,那点疑虑在爱人深情的注视下烟消云散。她依偎进他怀里,脸颊微红,嗔道:“夫君尽说些胡话…什么温柔乡…让外人听了去,又要编排你了。”
“编排便编排吧,”顾远搂紧她,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我顾远宠自己的正室王妃娘娘~天经地义。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由他们说去。”他闭上眼,掩去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的痛苦和沉重。怀中温香软玉,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净土,而他正在亲手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将她隔绝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之外。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情话,都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但他别无选择。信息茧房必须牢固。何佳俊和银兰联手,以“夫人需静养安胎”为由,将府内外所有可能带来外界真实信息的渠道都牢牢把控。呈递给乔清洛的账目,是精心筛选、粉饰太平的假象;管事们的帖子,被金银二先生以“顾帅有令,夫人孕中不得操劳”为由挡了回去;关于城防、人员调动的任何风声,都被隔绝在这方小小的院落之外。乔清洛的世界,只剩下顾远的温柔、腹中的孩儿,以及她以为依旧稳固繁荣的石洲……
石洲街市:虚假的喧嚣越来越奇怪,只见那石洲城表面依旧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细心的人或许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赤磷卫的巡逻依旧频繁,但那股子剽悍肃杀之气似乎淡了些。一些老面孔的赤磷卫军官,腰间的佩刀换成了镶金嵌玉的华贵刀鞘,身上的皮甲也光鲜亮丽了许多,甚至有人当值期间,眼神飘忽,脚步虚浮,隐隐带着宿醉的痕迹。
“翠红院”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丝竹管弦之声日夜不休。不时有身着赤磷卫服饰的汉子搂着浓妆艳抹的女子进进出出,大声谈笑,酒气熏天。赌坊里更是人声鼎沸,筹码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赢家的狂笑和输家的咒骂交织在一起。
“啧,瞧瞧,顾先生手下这些兵爷,最近可是阔绰得很呐!”茶摊上,一个精瘦的老头呷了口粗茶,努努嘴示意街对面搂着姑娘进酒楼的赤磷卫,“听说顾先生打大胜仗,晋王赏赐极多,他新开了库房,大把的金银撒下去,让兄弟们娶妻纳妾,享尽富贵呢!”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胖商人接口,脸上带着市侩的羡慕,“我家铺子前几日刚被一位赤磷卫的大人光顾,一口气买了三匹上好的苏锦,说是给新纳的小妾做衣裳!那出手,啧啧,眼睛都不眨一下!”
“哎,你们说,”一个闲汉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猥琐的笑意,“顾先生现在左拥右抱,一个是跟着他出生入死、把石洲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乔二小姐,一个是新进门据说身段脸蛋都顶顶好的苏姨娘…他到底更宠哪个啊?”
“那还用说?”精瘦老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乔二小姐是结发夫妻,又生了小公子,情分自然深。,墈.书¢屋¨晓+说′王~ ¨追^嶵-辛¢漳!洁-但男人嘛,谁不喜欢新鲜的?那苏姨娘,我远远瞧过一眼,啧啧,身段高挑纤细,走起路来跟柳条似的,一看就是个雏儿,没生养过,肯定更嫩更紧致!顾先生血气方刚的,能不动心?听说他这一个月,除了偶尔去看看乔二小姐安胎,大半时间都歇在苏姨娘院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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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胖商人点头,“乔二小姐再能干,那也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苏姨娘年轻貌美,又是新欢…嘿嘿,换我我也…哎哟!”他话没说完,被旁边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小声点!编排顾先生的家事,不要命了?”老实汉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顾先生对咱们百姓好,让咱们这几年都过安生日子,这就够了!人家家里的事,轮得到咱们说三道四?”
“怕什么?”闲汉不以为然,“现在满城谁不在议论?顾先生自己都不管,整天忙着在温柔乡里快活呢!你没看赤磷卫的爷们也都松快下来了?这叫上行下效!我估摸着啊,顾先生这是打下石洲,心满意足,开始享福喽!也好,他享他的福,咱们过咱们的安生日子…”
百姓们七嘴八舌,话题围绕着顾远的“风流韵事”和赤磷卫的“奢靡享乐”,言语间充满了市井的八卦和一丝对“上位者”生活的艳羡与调侃。他们沉浸在这虚假的繁华表象和茶余饭后的谈资里,浑然不觉脚下的土地正在悄然塌陷,更不知道他们口中这个“沉迷温柔乡”的顾先生,正将他们所有人,连同这座他们赖以生存的城市,都当成了棋盘上不得不舍弃的棋子。他们的愚昧与麻木,成了顾远计划最完美的掩护……
暗流之下:各方的动作井然有序。
这表面的喧嚣之下,是无数条隐秘的暗流在急速涌动,执行着顾远那冷酷而精密的计划。
墨罕和晁豪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和巨大的负罪感,严格执行着顾远的命令。库房里的金银铜钱、商会积累的丝绸、珠宝、香料,被一箱箱抬出,按照功劳和资历分发给赤磷卫的各级官兵以及那些“未成家”的老兄弟。真金白银的刺激是巨大的,许多原本纪律严明的士兵,在骤然暴富和刻意营造的“放纵”氛围下,迅速沉沦。嫖妓、赌博、斗酒、甚至为了争抢女人而发生的斗殴事件开始增多。赤磷卫的日常操练变得稀松,军营里弥漫着酒气和脂粉味。
但这“腐败”是表象,更是工具。墨罕和晁豪暗中掌控着核心的赤磷卫精锐。他们一面纵容甚至引导部分士兵的“堕落”给暗桩看,一面以“维持秩序”、“押运享乐物资”、“护送商队”等名义,秘密调动最忠诚可靠的部队。这些部队化整为零,有的扮作商队护卫,有的混入流民,有的则负责关键的警戒和引导任务。他们的任务核心只有一个:在混乱爆发时,保护顾远指定的核心人员,包括乔清洛母子、苏婉娘、以及愿意北上的核心成员安全突围,并尽可能携带易于转移的浮财,主要是金银细软和珍贵药材之类。石洲的武库被秘密清点,最精良的铠甲、强弓劲弩被悄悄集中、保养、隐藏,等待北上的那一刻。同时,赤磷卫的情报系统全力运转,在城中如同幽灵般游走,精准地“发现”并“处理”着李存勖安插的暗桩——当然,是经过筛选的。一些级别较低、作用不大的暗桩被故意留下,甚至“引导”他们看到赤磷卫的“腐败”和顾远的“沉溺”,然后“不经意”地让他们将“喜讯”传递出去。
晋阳,晋王府邸。
“哈哈哈!”李存勖将一份密报拍在案几上,发出畅快的大笑,眼中充满了轻蔑和得意,“顾远啊顾远,本王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想不到也是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软骨头!打下石洲才几天?大胜才过几天?纳了个美妾,就迫不及待地开库分钱,让手下骄奢淫逸,自己更是缩在府里,在两个女人肚皮上醉生梦死!鼠目寸光!胸无大志!”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语气愈发不屑:“看来本王是高看他了!什么枭雄?不过是个守着点钱财和美人的土财主罢了!传令下去,让石洲的‘眼睛’们继续盯着,但不必再如临大敌。顾远,已不足为虑!待本王收拾了潞州那几个跳梁小丑,整合了河朔兵马,再回头碾死这只瓮中之鳖!他的石洲,他的财富,还有他那两个美人儿…尤其是那个乔清洛,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护得住!”
“殿下!”范文急切地出列,脸上写满了忧虑,“此事蹊跷!顾远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绝非贪图享乐之辈!他崛起于微末,能在乱世中割据一方,岂会如此轻易就志得意满?此必是疑兵之计!意在麻痹我等!臣今日推演得:石洲必有异动,请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应速增派精锐密探,详查其内部动向,尤其是人员调动、物资流向!”
李存勖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范文:“范文!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吗?”他走到范文面前,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本王麾下猛将如云,周德威、唐榕依拉泽,哪个不是好酒好色?此乃男儿本性!顾远亦是武将出身,如今坐拥财富美人,享乐一番有何奇怪?莫非你以为,人人都要像穆那拉登那个老顽固一般清心寡欲才叫英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敲打的意味:“你如此关心石洲,三番五次为其进言阻止本王对付朱温老贼…莫不是…还念着旧主朱温?” 这话诛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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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殿下明鉴!范文自投效殿下以来,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朱温老贼昏聩无道,早已是冢中枯骨!范文所言,句句肺腑,只为殿下大业!顾远此獠,实乃心腹大患,此时不除,恐养虎遗患啊殿下!”
“够了!”李存勖不耐烦地挥手,“本王自有主张!顾远如今已是困兽,翻不起大浪!你做好分内之事即可,石洲之事,无需你再置喙!退下!” 他对范文的“聒噪”已心生厌烦,甚至开始怀疑其动机。+微,趣*小?税_ -埂`新/嶵?筷+
范文抬起头,看着李存勖刚愎自用、沉浸在“识破”顾远假象而洋洋自得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他深知顾远在玩火,玩一场足以焚毁石洲、甚至可能波及晋阳的大火,但他的话,李存勖一句也听不进去了。他只能暗下决心,利用自己残存的情报网络和旧部关系,想办法破坏顾远的计划,哪怕只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此时:石洲城如同一个巨大的蚁穴,看似杂乱,实则按照精密的图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撤退前的疏散。
苗疆火种(史迦、邹野、黄逍遥、赫红):这是撤离计划中最重要也最脆弱的一环。史迦才生产完,还没出月子。赫红展现出惊人的组织能力和冷酷的决断。她与史迦联手,在毒蛇九子中金先生何佳俊的资金支持和银兰的情报掩护下,以“商会开拓南方新商路”、“运送药材回苗疆”、“探亲访友”等名义,将隶属于五毒教和毒虫教红蛇堂的精锐力量及其家眷,分批、分路、化整为零地送出石洲。每一支小队的人数都严格控制,伪装身份各不相同:有衣冠楚楚的商队,有衣衫褴褛的逃荒流民,有运送土产的车队,甚至有几支伪装成押送“营妓”的队伍——这是最屈辱也最安全的伪装,由赫红最信任的死士负责,确保那些扮演“营妓”的女眷安全无虞。邹野强忍着与即将临盆妻子分离的巨大痛苦,负责核心护卫和路线规划,确保史迦所在的、伪装成富商眷属车队的那一路万无一失。黄逍遥则协助处理协调和断后事宜,他心情复杂,既有对安稳生活的向往,也有一丝脱离权力中心的失落。赫红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批撤离的时间、路线和接应点,冷酷地舍弃了无法带走的大型财物和非核心人员。最终,两千多苗疆精锐及其家眷,共计约三千五百人,如同细沙渗入大地,悄然消失在通往南方的各条道路上。他们带走了足以在苗疆重建家园的金银和必需品,也带走了石洲最后的、来自苗疆的火种。邹野在送走史迦车队后,强忍回望的目光,带着一队精悍的苗疆武士,毅然踏上归途,准备履行对顾远的承诺——安顿好妻子后,北上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