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始守夜。
怕有人趁夜来破坏,也怕这面墙就像我们的名字一样,不等记全就被抹去。
老隋轮第一夜,坐在铁桶旁的折椅上,披了件破军大衣。
我跟他交接时,他说了句:“你知道为什么手印比名字管用?”
“为什么?”
“因为名字会被他们划掉。但手——要砍。”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他们还没胆量砍那么多人的手。”
第三天深夜,有人趁着凌晨试图拿喷枪清洗墙面,被林澈和许焱抓了个正着。那人不说话,嘴角却露出讥笑。
“清洗墙的人不怕人,看的是‘系统派’。”许焱沉着脸把那人赶走。
我擦着汗,望着墙面发呆。原来清洗,不是指墙上的字,而是指墙上的命。
“要不要报警?”阿妹问。
我笑了:“报警?让系统的人来把我们统统送走?”
“不报警,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守。”她一字一句。
“是啊。”我低声应着,“我们自己写下来的名字,就得自己守着。”
第五天晚上,编号墙已经写满了两面——名字、手印、诗句、代号,还有一些人留下的亲笔信、物品碎片、编号卡的残角。
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人悄悄走到墙前,把一张照片贴上去。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操作服,胸口有个名字绣着“林峰”。
她没有说话,只是哽咽地按了一下照片,然后把一张纸放进裂缝中。那纸写着:
“他走的时候没有名字,活的时候连档案都没存。我不要求你们还他一切,只求有人叫他一声林峰。”
我抬头望着天,一星不见。
编号墙就在这一片漆黑里,微微泛起雨后的湿光。它没有音响、没有灯光,也不会推送或直播,但每一寸上面都藏着一个死人的魂。
我们写他们的名字,不是要反抗,不是要纪念。
是为了他们不再孤独。
那一夜我在墙前坐了很久。直到天微亮,有人轻轻贴上一张新纸,写着:
“q-l071,名叫方怀山,我记得你。你走过四排楼道,说过‘我不怕死,就怕没人认我尸’。我认你了。”
我望着那句,再次低声念出那面墙上的那句话:
“他们擦不掉我们写的手印,除非烧了整面墙。”
可他们要真敢来烧,我们就——写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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