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拾叁章 晋江独发
祁言被压在了碎石下, 她只能堪堪瞧见他的脸。许是受了伤,他脸颊上染着斑斑血迹,看上去分外狼狈。
她心头一紧, 伸手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那些石块,偏偏石块死沈死沈的,她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挪动半寸。
她无助地看了一眼周围,费力地吼叫着:“有没有人?能不能谁过来帮帮我?”
前方空无一人, 她的心沈入谷底。
她回头望向被压在石头下的祁言,他面色苍白,隐隐透着点死气。
她跪在地上, 用力推了推石头,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点哭腔:“祁言,你怎么样?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他朝她笑了笑,声若蚊蝇, 断断续续,几乎叫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阿年, 你……你要好好的……”
姜年猛地惊醒过来, 霍地一下坐起了身,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鬓发被冷汗打湿,身上的冷汗仍止不住地往下流, 湿透的寝衣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她想起适才梦中的情景, 只觉得慌乱恐惧,百般无措。
睡是不可能再睡得着了,她索性掀被下了床, 起身走到窗前“哗啦”一下推开窗户。
夜色静谧, 得再等上两个时辰才会天亮。
姜年睁眼望着窗外残缺的月亮出神,不确定方才的噩梦是否在预示着什么。
都道梦里的一切皆是反过来的, 可万一不是呢?
她以为他不用去南边控制疫情便能无事了,结果他却去了凉州,那里还发生了地动。
他被压在了巨石下,还受了伤,周围杳无人烟,倘若一直没人经过那处,他真能逃生么?
近来天气渐暖,可眼下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浑身发凉,湿透的衣衫贴着玉肤,再被窗外的夜风一吹,冷得姜年直打哆嗦。
她擡手欲要阖上窗户,馀光却瞥见半空中飞过什么东西。
她心跳猛然加快,楞怔在窗前,少顷,便看到那只鸟又飞了回来,竟转了个方向,直直朝她这边飞过来了。
离得近了,能看出那是一只鸽子。
她心念微动,试探着把手伸过去一些。
那鸽子像是有灵性一般,果真停在了她的手臂上,姜年上下打量着,见它的爪子上绑着一张字条,字条被人故意叠成了极小的一块,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姜年小心地取下被绑在信鸽爪上的字条,展开一看。
字条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四个字——
一切安好。
姜年紧握住字条扣在心口处,原本的担忧和惧怕霎时烟消云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无事就好。
***
乾阳宫。
寝殿里一片寂静,只偶尔响起灯花爆开的声音。
暗卫罗宣走进殿内行了一礼,祁聿双手撑在膝盖上,言简意赅:“说罢。”
罗宣道出姜年今早从两个宫女口中得了消息,之后便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午膳和晚膳都没好生用,匆匆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祁聿眸色沈了下来:“可知那两个宫女与她说了什么?”
罗宣垂低了头,没敢瞒着:“回皇上,姜年姑姑听那两个宫女说起凉州发生了地动,就追问了她们几句,那两个宫女也不太清楚凉州那边的情形,以为她有家人住在凉州,劝她切莫太过担忧,姜年姑姑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又回去了。”
‘家人’二字在祁聿的舌尖滚了两滚,却又被他尽数吞了回去。
阿音哪有什么家人在凉州,眼下人在凉州的,唯有那人而已!
他轻轻阖上眼帘,似有把火灼烧着他的心,分外煎熬。
须臾,他睁开双眼:“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姜年姑姑服侍晋宁公主睡下后便回了耳房,半夜时她起来打开窗户放一只信鸽进了屋。”
祁聿目光定定地望着罗宣:“一只信鸽?”
“是一只信鸽。属下瞧着姜年姑姑与那只信鸽当是熟悉的,信鸽显然是奔着姜年姑姑来的,姜年姑姑点了蜡烛,写了字条后又放信鸽离开了。”
祁聿眉头微擡:“可有拦下那只信鸽么?”
“回皇上,属下拦下了。”罗宣一壁回话,一壁躬身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那张被他偷偷截下的字条。
祁聿伸手接过,字条落入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打开被叠得极小的字条,熟悉至极的字迹映入眼帘——
望君早归。
他额头青筋暴起,将字条揉成一团紧攥在掌心里。
罗宣登时感到周遭的空气冷了几度,他头低垂着,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祁聿凌厉紧绷的下颌线。
事关皇上最在意的私//密事,他便是有九颗脑袋也不敢偷看字条上写了什么,拦下字条后就来了皇上的寝殿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