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拾壹章 晋江独发
阮颜兮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默然退下。
姜年神色一凝,屈膝行礼道:“民女见过皇上。”
祁聿阴沈着脸道:“你要跟着他一同去南边?”
方才他进屋时都听见了,阿音竟打算陪着祁言一道去南边。
难道晋宁那日说的都是真的, 阿音当真对祁言生了情意么?
“民女是医者,民女去南边,比齐王过去有用得多。齐王过去,不过是徒劳多一个人陷入险境罢了。”
嫉妒冲毁了祁聿所有的理智, 他整张面容瞬间变得扭曲狰狞起来,额上青筋直跳:“你去南边?!你可知道眼下那边是怎么一个情形么?若是你有丝毫的闪失,你可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我们的晋宁该怎么办?我和晋宁,你都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么?”
这些时日来,她总不愿跟他相认,他虽忍得辛苦, 却也无法可想,当初原是他对不住她, 活该承受这些。可今日听到她自请去南边治疗时疫, 他一时慌乱不已, 藏在心里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
姜年擡起头,一脸淡然地道:“皇上也明知那边情形严峻, 那民女斗胆皇上一句, 皇上又为何要派齐王去南边?齐王半点不懂医术,皇上派他过去,究竟用意何在?”
祁聿被她刺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相识十几年, 成亲几载,她从未用过嘲讽的语气跟他说话, 即便是当初他们关系闹得最僵的时候,她也只是求他放她离开,可现如今她却为了祁言,讥讽他利用手中的权位送祁言去送死。
思及此,他心中对祁言愈发生了几分恨意,一向温和的目光中染上了些许凌厉:“他背叛了我,我为何不能派他去南边?”
姜年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的冷笑。
是啊,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谁敢背叛他或是不依从他的意思,纵然从前关系再亲厚,他也绝不会手软。
她在冷宫里的那些日子,还不足以让她明白这一点么?
他瞧出她心中所想,立时变了脸色。
他望着姜年,一字一顿地道:“你要我收回圣旨不派祁言去南边,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姜年直视着他的眼睛,既不答应,也没拒绝。
他眼眶微红,声音艰涩地道:“阿音,我们已错失了这么多年,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我绝不会再报覆祁言,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不等姜年出言,祁言拨开珠帘步入屋内,足底踩在绵绵的地毯上,缓步走到祁聿的面前:“当初皇上将先皇后困在这宫里出不去,如今,皇上是想让姜年再受一遍当年先皇后的苦么?”
祁聿始料未及,所有的话尽数噎在了嗓子眼。
“皇上既要本王去南边控制疫情,本王奉命办事便是,皇上大可不必拿此事要挟姜年。”
他神色凛然,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
祁聿意图将姜年挽留在身边,话从齐王的口中说出来,却透着几分胁迫之意。
祁聿被‘要挟’二字窘得无地自容,偏又无可辩驳,咬了咬后槽牙,一时气急,伸手抄起一个花瓶朝他摔了过去。
祁言不躲不闪,仍挺直着脊背站在原地。
花瓶不偏不倚地朝他砸去,随之应声而落,瓷片碎裂一地,几片碎片弹跳而起,刚好从祁言的颊边划过,在他冷白的脸上豁开一条口子,渐渐渗起几滴血珠子,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姜年忙走近几步:“伤着哪了?”
祁言擡手抹了抹,手背上立时沾上几滴鲜血:“无事。”
“你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祁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分明是一副狼狈的样子,眼角眉梢却满是温柔的笑意:“好。”
两人状若无人地凝视着对方,没再理会祁聿,一道离开了屋子去姜年的耳房包扎伤口。
祁聿立在原地,被这一幕刺得心一阵阵地钝痛,朝着姜年的背影一叠连声地唤了几声‘阿音’,姜年却置若罔闻,不过几息,便已走得不见人影了。
从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阿音,如今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
凤鸾宫。
早到了掌灯时分,屋外倏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叩门声,姜年起身打开门,茜草步履匆匆地进了屋里。
门刚阖上,她就开口道:“姑娘,方才奴婢瞧见宫里乱成了一片,奴婢找人打听了一番,说太医院只留了两位太医守着,馀下的皆被叫去了寿康宫,说是太后突然得了急病,眼下已是卧病不起了。”
姜年镇定自若地在桌前坐下,淡淡地道:“她哪是病了,不过是中了毒罢了。”
茜草被她的神色和话语骇得心中一悚,转念一想,忽而隐约猜到了几分,压低了嗓音问道:“姑娘,是秋菱偷偷拿走的那包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