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拾柒章 晋江独发

姜年波澜不惊的面上不见半点异样：“皇后娘娘谬赞, 民女受之有愧。”

太后揭开盏盖，慢条斯理地拂去浮在上面的茶沫子：“也是你做事认真，皇后才会这般夸你。”

姜年没再吭声, 一时静默了下来。

太后饮了口茶，捏住茶盏盖，眯眼看着姜年：“听说就连晋宁也很喜欢你，一刻也离不得你。”

姜年仍面色淡淡的：“公主心善, 是民女的福气。”

太后又拿别的话试探了一番，无奈姜年说话滴水不漏，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多一句都不肯说，脸上的神色也是让人瞧不出分毫的端倪来。

太后又寒暄了几句，见实在试探不出什么来，索性也歇了这心思, 借口身子乏了，放姜年回去了。

这日闹了这一出, 太后只觉着姜年的眼睛跟先皇后阮颜音长得像, 旁的一概不像, 就连她提到阮颜兮或是晋宁，姜年也总是木着一张脸, 显然并不在意这二人。

太后支着额角, 靠回椅背上。

三年前，在冷宫里，先皇后分明死得透透的, 祁聿一连颓废了多日没去上朝, 这些都做不得假。

是她疑心太重将姜年误认作是先皇后呢，还是阮颜音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 不但假死成功离开了皇宫，还变得让她完全认不出她来？

***

自那日秋菱擅自闯进姜年的屋里，眨眼又过去了好几日。

趁着晌午时分众人都躲在屋里躲懒，茜草悄悄来了耳房找姜年说话。

“姑娘，您猜的不错，秋菱那丫头果真有猫腻。”

亏她前些日子心里总还感激着秋菱，心想着是不是该送些什么东西给秋菱，毕竟秋菱日日伺候着她家姑娘，她送了礼了，也算是还了秋菱的人情，只是因顾虑着拿什么说得过去的由头才不会让人起疑，又不愿拿这么件小事烦扰她家姑娘，所以送礼的日子就这么一直拖着，结果一查，却让她发现秋菱是这么个东西。

这宫里头，果然没一个人是信得过的。

“秋菱是哪边安插过来的人？”

秋菱虽是阮颜兮宫里的宫女，但姜年总觉着此事应当和阮颜兮无甚关系。

“姑娘，那秋菱虽是凤鸾宫里的人，心却向着承乾宫那边，奴婢见她偷偷去给淑贵妃报过信。您觉着要不要提醒皇后娘娘一声？秋菱怎么说都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皇后娘娘知晓了此事，日后她是重罚秋菱，还是找个由头将秋菱拨去别处当差，都是皇后娘娘的事了。”

毕竟现如今坐着中宫之位的是阮颜兮，她和她家姑娘再如何，也做不了这个主。

姜年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知会她一声的。”她仰起头看了看天色，视线又落回到茜草的脸上，“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暂且先等等再说。”

茜草应了声是。

她自幼在姜年身边服侍，她家姑娘向来聪颖过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沈着，姑娘这么说，她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茜草，你可有打听到如今给太后请平安脉的是哪位太医么？”

“奴婢打听过了，是高太医。”

姜年朝茜草投去惊疑的一瞥：“高太医？！我怎么记得从前他是金太医的师兄。”

“姑娘，您没记错，如今这位高太医原先就是金太医的师兄，虽是师兄，但在太医院的地位却没他那师弟高。金太医去世后没多久，他便顶了他师弟的位子，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平日里太后娘娘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是宣他去寿康宫替她医治。”

姜年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默了片刻才感叹道：“太后也是心大，居然还敢重用金太医的师兄。”

***

承乾宫。

一缕缕烟气自铜制雕花香炉孔眼中缓缓散开，一室的香气甜腻而醉人。

琥珀站在崔以馨的身后一壁替她揉捏肩膀，一壁笑道：“娘娘，您今日也听见了，大皇子出息了，昨日皇上在汪少傅面前还夸了大皇子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明日又是您的生辰，说起来可真是双喜临门哪！”

崔以馨娇嗔地横了她一眼：“就你机灵会说话。”她幽幽叹了口气，又道t，“也就只有你会逗本宫开心，得亏大皇子现如今有出息了，能让皇上看重几分，也不枉本宫在这宫里苦熬了这么些年。”

自三年前冷宫里的那位逝世后，皇上就没再踏足过承乾宫，她受尽了皇上的冷落不说，连带着太后也看低了她几分，总怨她不中用，有整个崔家和大皇子在背后给她当靠山，却半点不得圣心。

琥珀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思，忙开口哄劝道：“娘娘莫说这些丧气话，依奴婢看呀，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只要大皇子还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子，来日贵妃娘娘自会跟着享清福，先前受的那些委屈就都算不上什么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殿外忽而响起一阵动静，琥珀耳尖，立时停住了话头，待猜到来人是谁时，她脸上划过一丝惊诧。

“娘娘”二字还未来得及喊出口，殿外已传来一声尖锐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崔以馨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琥珀比她早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此时已从一开始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从她身后走出来伸手将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