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拾伍章 晋江独发

天气说变就变, 早上醒来时还乌云蔓延，瞧着像是有落雨的趋势，不过几个时辰, 天际就又开始放晴。

宫里的各位主子都在歇晌午觉，底下伺候的宫人们趁机躲懒去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跟着清闲了不少。

姜年与陆世予坐在临近太医院的一个小亭子里，此处偏僻, 却视野极佳，一眼就能望到很远处，倒是不用担忧有人会悄悄走近偷听他们的谈话。

前些日子姜年曾拜托陆世予想个法子去宫外见见金太医的街坊邻居, 看看能否从他们的口中获知一些有关金太医的线索，今日她过来，就是想要知道陆世予可有什么进展。

陆世予擡眼看向姜年，认t真地道：“我找了几个与金太医同一个巷子里的人打听了一番, 原来，几年前金太医的儿子曾被人掳走过。”

“被人掳走过？！”

“金家三代单传, 金太医娶妻多年, 才得了这么一个独苗, 平日里把这孩子当眼珠子一样宝贝，孩子突然下落不明, 金太医的母亲和妻子都急得要命, 老母亲气急攻心，一时昏厥了过去，闹得周围的邻居都知晓了此事, 人人都感叹金家命数不好,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被人掳走, 只怕是被拐子拐走了，往后能不能寻回来还难说。

“过了约莫三四天，那孩子被找了回来，且毫发无损，金太医的母亲撑着病体下了床，搂着孩子直叫‘心肝儿’，金太医的妻子也在一旁哭个不休，有邻居感叹说，一旦遇到要紧事，果然还是男人更沈得住气，当初那孩子突然不见了踪影，后来孩子又被寻回来，金家的两个女人都慌得不成样子，唯有金太医瞧着还算镇定。”

姜年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忽而问道：“那孩子是什么时候被人掳走的？”

陆世予擡起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特意问了一下左右邻居，三年多前。”

此事应当和拐子没什么关系，若真是被拐子拐走的，怎会在几日后又将孩子送还回来？

“金家平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陆世予摇了摇头：“没有，起码我没打听到金家有什么仇家，何况我跟金太医也算是打过一些交道，他那人性子虽冷淡，不怎么爱跟人搭讪，可为人内敛低调，倒是不大会得罪人。”

姜年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花草香，沁入鼻端分外怡人，只可惜眼下他们所谈之事尽透着罪恶。

街坊邻居都夸金太医遇事沈得住气，可若仔细推敲一番便能发现些蹊跷。家里的独苗没了下落，当父亲的即便再不如祖母和母亲那般心急如焚，也不可能淡定到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孩子安然无恙，或起码有把握掳走孩子的人不会对孩子下毒手。

难道金太医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被人要挟了么？

三年多前金太医来她宫里请平安脉，孩子偏偏是在三年多前被人掳走，金太医自己又是在两年多前意外逝世。

时间实在太凑巧，由不得她多想。

***

承乾宫，未时。

秋菱微微踮起脚尖，偷偷瞧了一眼身后以确认是否有人跟着自己。

“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来罢。”琥珀走到殿门外冲她低声吩咐了一句，秋菱回过头来，跟着琥珀一前一后进了殿内，琥珀掀开珠帘率先进了内室。

崔以馨靠坐在软榻上，眯眼打量着染了鲜亮凤仙花颜色的指甲：“本宫连个晌午觉也睡得不安稳，说罢，可是又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她雪肤乌发，唇若含丹，纵然是一脸的不屑，也昳丽妩媚的让人惊叹。

秋菱垂眼看着地面，小声地嗫嚅道：“奴婢知罪。”

崔以馨擡手捂住薄唇打了个哈欠：“行了，本宫没工夫听你说这些，你就只管说本宫感兴趣的。”

“贵妃娘娘，宫里设宴那晚，奴婢瞧见皇上匆匆赶去了凤鸾宫。”

崔以馨半坐起身，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她：“什么？！皇上去了凤鸾宫？”她眼珠转了转，又开口道，“你确定你没记错日子么？”

“奴婢记得真真的，的的确确是宫宴那夜去的凤鸾宫，奴婢记得那日早些时候，迎春姐姐和腊梅姐姐都忙着给皇后娘娘梳妆打扮，手忙脚乱的，皇后娘娘差点都没能及时赶去赴宴呢……”

崔以馨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就厌烦，忍不住拧起眉心：“行了行了，谁耐烦听那些！你就告诉本宫，皇上去了凤鸾宫后，见了谁丶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秋菱一时答不上来，过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道：“奴婢怕皇上察觉到奴婢，没敢跟上去，不清楚皇上见了何人或是做了何事。”

崔以馨见她那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就来气，怒目瞪视着她，随即又记起这小宫女先前在凤鸾宫替她打探到了不少事，她用得还算顺手，实在不愿费神再安插个人进去。

罢了，横竖眼下对她还有些用，没必要揪着此事不放。

她摆了摆手，面色略微缓和了些：“罢了，你且先回去罢，继续给我牢牢盯着那边，有消息了赶紧过来向我禀明。”

秋菱退了出去，屋里只馀下崔以馨和琥珀主仆二人。

崔以馨手指抵在额角处，眼里闪过沈思。

秋菱不提倒也罢了，今日一提，倒让她想起宫宴那晚祁聿的确中途离席，步履匆忙，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且自离席后就没再回来过。

前几日去太后宫里请安，她曾拿话试探过阮颜兮，那阮颜兮不愧是忠勤伯家的姑娘，比她那姐姐更让人厌恶三分，说话滴水不漏，竟是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琥珀，你怎么看？”

琥珀擡眼觑着她的脸色：“娘娘，奴婢愚笨，想不出来是何道理，只是奴婢记得那日皇后娘娘和您都在席上，谅必皇上去凤鸾宫，不是为了皇后娘娘。”

崔以馨轻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