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拾叁章 晋江独发
蕓香每隔两日都会来一趟凤鸾宫, 在姜年的屋里喝下熬好的补药,两人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只是蕓香自被太后打发去了浣衣局, 着实受了很多委屈,胆子小了不少,是以虽对姜年心存感激,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多嘴说什么, 生怕一个不慎惹出不该惹的事端。
那日蕓香说漏了嘴,道出金太医的死是因他觉着自己愧对先皇后,所以才会紧跟着先皇后而去, 这话虽透着些荒谬,却难免让人怀疑,金太医的确跟先皇后的死有关。
茜草送蕓香出了宫门,姜年看着阖上的屋门蹙起了眉心。
她跟金太医素来无任何往来, 那年她被禁足在凤仪宫,也是在那时候金太医才来给她请脉的, 她和金太医无冤无仇, 若当初当真是金太医对她下的毒, 那么金太医只可能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
蕓香说过,做人不能问心有愧, 看太后她就……
先前她就疑心过太后, 太后有害她的动机,现下听了蕓香说的那番话,更是坐实了这一猜测。
太后早些年的时候经历了丧子之痛, 后来虽求了先帝将祁聿养在她宫里, 把他当儿子抚养长大,可照后来的种种来看, 太后和祁聿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感情并不真切。
待祁聿尚且如此,更遑论待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了。
太后野心颇大,背后的母族崔家在朝中根深脉厚,怎甘心让她的侄女崔以馨只当个妃子,是以太后定是巴不得除掉她这个皇后,让崔以馨坐上中宫之位,而崔以馨诞下的大皇子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了祁聿的嫡长子。
又有什么比对她下慢性毒更妙的法子呢?
何况自从她生下晋宁后,身子本就不好,若她受不住体内的毒//药死去,旁人也只会认为是她身子亏损,绝不会朝投毒那边想。
茜草和茯苓自小陪伴左右,待她十分忠心耿耿,她自己于日常起居吃食上也很小心谨慎,近身伺候的事,只放心茜草和茯苓去做,太后再如何狡诈,也没法朝这处下手,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太医身上。
她还记得金太医第一次来她宫里替她把脉时,就曾提起过她服过避子之物,随即又查验了她屋里的东西和她身上的配饰,最后查出她所戴的镯子是性寒之物。
当时她已和祁聿离了心,因着镯子的缘故对他愈发心灰意冷,反观金太医,因为查出了避子之物,倒让她对只见了一面的金太医多了几分信任,事后金太医要在她的补药里加一剂毒//药,简直是易如反掌。
除了金太医借着请平安脉的机会偷偷对她下毒,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中毒。
金太医会丢了性命,极有可能就是太后杀人灭口。
茜草阖上屋门,走到桌前低声地道:“奴婢方才遇到了太后宫里的檀香,略微聊了几句,打听到了蕓香缘何会被贬去浣衣局。”
姜年擡眼瞧了瞧她:“说来听听。”
“蕓香她被太后罚去浣衣局的前一个晚上,刚好轮到她和檀香值夜,一开始太后还睡得好好的,到了后半夜,也不知是梦魇了还是怎么了,她们忽而听见太后在屋里高声嚷嚷着,她们进了太后的寝室,见太后脸上满是冷汗,面色也惨白得厉害,神色惊恐,蕓香就走近了床榻问太后这是怎么了,岂料太后却立时尖叫了起来,嘴里呢喃着‘是茯苓’,挥手叫蕓香滚出去。
“蕓香还有些闹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被檀香扯着胳膊将她带到寝室外,后来还是丁嬷嬷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太后才安静下来。檀香跟奴婢感叹,说她在寿康宫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太后这般失态。”
姜年垂首沈思,过了几息又擡眸问道:“檀香是谁?”
“她是太后宫里的一个宫女,据说是丁嬷嬷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您知道的,太后生性多疑,只肯用自己人,再如何做事机灵,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她绝不会留在她身边的。”
姜年微微颔首。
“她是不是新来的宫女?你且仔细t想想,她可是在茯苓走后才来太后宫里的?”
茜草拧了拧眉,略微回想了片刻,道:“是呢,确实是新来的,奴婢记得约莫是在茯苓走后的第二年被拨来太后宫里当差的。”
“茜草,你想个法子去打听一下,那日太后是否食用过茯苓?”
茜草应了声是,眼里浮起些许失望,直言道:“奴婢还以为太后口中叫的茯苓是咱认识的茯苓呢,原来叫的不是她啊。”
“未必不是,但为稳妥起见,你先去确认一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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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终于过去,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放晴的日子也眼瞧着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晋宁公主睡过晌午觉醒来,姜年和茜草哄着她喝了药,殿门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晋宁公主从软榻上溜下来,笑着向祁聿行礼:“晋宁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祁聿伸手将她扶起,牵住她的小手:“今日的补药可喝过了么?”
晋宁公主娇俏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父皇日日问晋宁,晋宁可乖了,方才父皇进来前就已喝过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