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拾壹章 晋江独发
胸腔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烈火, 灼得祁聿心口处一阵阵的躁痛,他额头青筋跳起,擡起手臂一挥, 手边的小几被他一把掀倒在地,几上的茶盏和棋盅随之落在了地上。
这动静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惊动了守在殿外的韦公公和岑公公,两人担忧殿里出了什么事, 立刻冲了进去,一进殿就瞥见满地的狼藉。
岑公公楞怔了一下,视线落回到祁聿的身上, 见他手上已划出一条细而深的口子,正汩汩地流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白子上,白子上染着红色, 瞧着分外刺眼。
韦公公神色慌乱地看着岑公公:“楞着做什么,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
岑公公快步退到殿外, 迎面遇到了站在御书房门外的阮颜兮。
方才过来的时候, 她听到了一阵打碎东西的声响, 觉得有些不对劲,匆匆赶了过来。
微启的唇瓣颤了一下, 又轻轻抿起:“发生了什么事么?”
岑公公不敢道出实情, 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娘娘无需忧心,只是不小心打碎了几样东西罢了。”
阮颜兮察言观色,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索性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岑公公见她立在原地不动, 有些为难地道:“皇上这会儿正忙着,还请皇后娘娘先回去罢, 待皇上得了空,奴婢定会替您传个话。”
“不必了,原也没什么要紧事,过两日再说是一样的,皇上既然忙着,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是,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阮颜兮脚尖微转,又扭头朝他望来:“刚才可是有人来过御书房了么?”
岑公公心里急着想拿纱布和药粉进去替祁聿包裹伤口,阮颜兮虽问得突兀,他却没工夫去细想她话中的用意,匆匆回道:“齐王一刻钟前刚回去。”
阮颜兮恐他生疑,没敢再多问,转身离开了,由宫女扶着离开了乾阳宫。
她一壁走着,一壁凝眉沈思,一旁的贴身宫女迎春以为她忧心皇上,忙低声问道:“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阮颜兮侧过脸来:“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奇怪罢了。”
迎春擡眼望着她,本想问哪里古怪了,见她默然不语,暗道她应是不喜下人打听太多的事,遂也跟着沈默了下来。
阮颜兮眉头蹙起又松开。
适才她听得明白,御书房有人砸碎了东西。
那是御书房,砸东西的人除了皇上绝不可能是旁人。
可岑公公刚才也说了,今日齐王来了御书房,且一刻钟前刚离开,莫非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的是齐王?
阮颜兮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上和齐王一向兄弟情深,皇上怎可能因为齐王动了大怒?
***
茜草敲门进屋的时候,姜年刚沐浴过,长发披散在肩上,正坐在铜镜前擦着湿发,茜草服侍她惯了,赶忙走近前来替她擦拭,姜年透过铜镜对她展眉一笑:“我自己来罢,你照顾晋宁也忙了一整天了。”
从前她习惯了下人在一旁伺候她,自离宫去药谷住下后,她身边虽也有一个丫鬟,但毕竟不是打小就认识的人,她总不敢完全信任于她,且她现如今只是个平常百姓,早已不是当年皇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了,哪就那么娇生惯养了,很多事都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茜草喉咙发紧,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让奴婢伺候您罢,往后您出了宫,奴婢就算想要服侍您,也没这个福分了。”
那日姜年跟她说,她早晚会离开皇宫,茜草深知这是无奈之举,亦是最明智的做法,可心里难免不舍,总觉着过一日,她跟姜年相处的日子就少一日,不过人总该知足,此次她还能再见到姑娘,知道她在外面过得自由自在,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姜年知道自己劝不动,遂也不再劝她了。
宫里的其他人早就歇下了,两人怕惊动了人,说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
茜草一壁替她擦拭头发,一壁回道:“奴婢打听到,太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被贬去了浣衣局,那小宫女叫蕓香,原本在太后身边倒也过得算是风光,此次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冲撞了太后,太后不顾旧情将她赶去了浣衣局。
“您是知道宫里的那些人的,惯会捧高踩低,从前总巴结着蕓香,求着蕓香在太后面前多替她们美言几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羡慕记恨她呢,现如今见她混得还不如她们,一个个地都恨不能多踩她几下,浣衣局里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每日总想着法子欺负她,她在浣衣局过得很是艰难。”
前些日子姜年就嘱咐她好生留意着寿康宫里的那些宫人,是以她听闻寿康宫当差的一个小宫女被打发去了浣衣局,就赶紧过来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