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肆章 晋江独发
晋宁公主摇了摇头:“姜年姑姑她什么都没说。”
祁聿微微收紧的手又悄然松开。
这一切都只是晋宁的一厢情愿, 是么?
他无力地拍了拍她的背:“往后别再这么叫她了,于她的名声也不好,知道么?”
“父皇, 姜年姑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晋宁知道,她就是娘亲。”
怕他不信,她伸手掏出贴身带着的平安符, 朝他面前递了递,“父皇,您看, 娘亲还给晋宁求来了一个平安符。娘亲跟晋宁说了,她希望晋宁岁岁平安。”
祁聿唏嘘又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t面对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阿音疼爱晋宁,他还见过阿音为晋宁缝制衣裳丶抱着晋宁哼儿歌, 还总是很有耐心地陪晋宁一道玩耍,可晋宁那会儿实在太小, 哪能记得住这些事, 可饶是这样, 晋宁还是坚信那位女医姜氏是她的娘亲。
究竟是晋宁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要明亮?
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
阮颜兮因提防着姜年, 在祁聿面前提起姜年进宫的时机太过巧合, 自那日之后她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敢在祁聿面前多提一个字,只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姜年的一举一动, 以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有几分真。
近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祁聿频频来凤鸾宫,众人皆以为他是为了晋宁公主而来, 可阮颜兮却几番瞥见祁聿打量姜年,眼里的情绪悲喜难辨。反观姜年,总借机避开祁聿,显然是不愿跟他多打照面。
阮颜兮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
祁聿会着意关注姜年,到底是因为先前她在祁聿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祁聿又生性多疑,因此对姜年起了戒心呢,还是因为旁的缘故?
阮颜兮越是深想下去,就越是摸不准祁聿的心思。
先皇后是祁聿的逆鳞,除了晋宁公主,没人敢在祁聿面前提到阮颜音,她看得分明,她在这宫里与其说是一位皇后,不如说更像是晋宁的继母。
她清楚自己在祁聿心里的地位,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得暗劝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晌午,茜草一手掀开厚重的帘子,一手捧着一盆花进来,宫女正在替晋宁公主编小辫子,晋宁公主听到动静扭头朝门口望来,一双明亮的眼眸灵动地转动着:“茜草姑姑,那是什么花啊?”
茜草垂眸看了看花盆:“这是惠兰。”
晋宁公主眼尾上翘,迈着小步跑过来,伸手摸了摸花瓣:“这花是给晋宁的么?”
“是给……给姜姑娘的。”
茜草见她眼中生出几分羡慕,笑了笑道:“姜姑娘喜欢惠兰。公主若是也喜欢花,改明儿奴婢再去要几盆过来。”
晋宁公主喜欢姜年,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自是不舍得跟姜年争抢一盆花,收回抚摸花瓣的手指:“那你快给姜年姑姑送去罢。”
茜草应了声是,晋宁公主歪了歪头,又重新打量起她手里的花盆:“茜草姑姑,你怎么知道姜年姑姑喜欢惠兰?”
茜草心下一惊,手中的花盆险些掉落在地上。
公主只是无意间问起,无奈她一心想着送惠兰给自家旧主子,一时疏忽,差点露出了破绽。
她勉强笑了笑,道:“没人不喜欢惠兰,奴婢心想着姜年姑姑应当也是喜欢的罢。”
晋宁公主收回目光,瞥见茜草身后的人时,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父皇!”
祁聿上前抱起晋宁公主,茜草行礼匆匆退下,祁聿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近来他总留意着姜年,奈何姜年行事谨慎,无论他如何拿话试探她,她都表现得滴水不漏,任谁都不会疑心她动机不纯,时间一长,从姜年那边没发现到什么,反倒让他从茜草身上瞧出些端倪来。
茜草只是下人,可当初总归是跟着阮颜音一道进的王府,后来又跟着阮颜音进了皇宫,他自认对茜草的品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茜草性子木讷老实,不如宫里的其他人那般擅于见风使舵,旁的事和人一概不放在心上,眼里只有自家主子,对阮颜音是难得的忠心耿耿,他也正是为着这个缘故,将她拨去晋宁身边服侍晋宁。
姜年入宫还没多久,茜草待姜年却远不同于旁人,看得出来她十分敬重姜年,若非实在觉着荒谬,他几乎会以为茜草把姜年当作了她的主子来看待。
***
茯苓的事暂时还没个头绪,姜年连日来总琢磨着此事,一路深究下去,倒被她瞧出别的不对劲来。
这日晚间众人歇下后,茜草捧着盆惠兰去了姜年的屋里。
姜年从茜草的手中接过她送来的惠兰,向茜草问起先前为她请过平安脉的金太医,茜草回说金太医如今已经不在太医院当差了。
姜年睁大了眼睛,满是诧异:“他是自请离宫,还是犯了什么错么?”
金太医年纪不算太大,还远远不到告老还乡的年纪。
茜草咬了咬唇瓣,面露难色:“金太医他也不在了。”
姜年扶着桌沿坐了下来,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桌案。
也不在了么?
“是何时发生的事?”
“奴婢记得是茯苓刚死了还不到半个月的时候。”
“茜草,你不觉得宫里意外去世的人实在太多了些么?先是茯苓,后来又是金太医,且刚好两人都是有机会知晓我被人下了毒的人。”
茜草惊惧之下,忍不住开口道:“您的意思,是他们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被人灭口了么?”
是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这宫里的腌臜事数不胜数,谁都信不过谁,唯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