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叁章 晋江独发
兄弟俩心思各异, 待宫人上了茶点退下,祁聿忽而问道:“今日朕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姜氏的事。”
祁言端起茶盏, 不慌不忙地道:“皇兄问的可是姜神医的那位徒弟姜年么?”
祁聿颔首道:“正是。”
祁言揭开茶盖,轻轻地吹了一口,偏头看向祁聿:“可是姜年哪里做的不好么?”
“非也。朕是想问问你,姜氏是何来历?老家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祁言急急咽下口中的茶水, 佯装哭笑不得地道:“皇兄,这好端端的,怎地突然问起这些事来了?”
祁聿微拧着眉峰:“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朕自然有朕的道理。”
祁言略微思忖了一下,半真半假地拿话糊弄着,一心注意着给姜年留些馀地,万一哪日当真追究起来事情的虚实, 姜年总还有法子能勉强圆回来,遇到实在糊弄不过去的问题, 他便一概推说不知。
祁言神色从容, 垂下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收紧:“皇兄, 您是知道姜神医的脾性的,他收徒弟向来只看人品和悟性, 至于其他的, 姜氏的家世,姜神医就算听过几句,也绝不会放在心上。”
先前祁聿从未问起过这些事, 今日却冷不丁问起姜年的来历, 莫非是祁聿猜到了什么?
“皇兄可是觉着哪里不妥么?”祁言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祁聿的脸色, “那会儿臣弟想着宫里正缺个女医,晋宁的病又实在拖不得,姜神医的医术臣弟还是信得过的,这才带了姜年过来。您若是认为此人不妥,不若放她出宫,让她回药谷去罢,臣弟再另外寻个女医便是了。”
祁聿凝眸而视:“朕并非不信你,只是事关晋宁,朕不得不多问两句。”
“皇兄事事为晋宁着想,再小心谨慎也是应当的,臣弟明白。”
祁聿抿了口已逐渐变冷的茶水:“难得晋宁愿意亲近人,就留那姜氏在宫里罢。”
“皇兄说得是。”
祁聿放下茶盏,转头望向窗台处,视线落在窗台上的那盆兰花上,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朕有时候,甚至觉得那姜氏很像一个人。”
祁言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很像一个人……
他心中略略有些忐忑,面上却分毫不显,装作随意而自在地道:“臣弟愚钝,看不出她像谁。”
祁聿扯了扯唇角:“朕也觉着古怪,可有时候见了那姜氏,朕忍不住会觉得阿音她回来了。”
他眼睫微垂,祁言却从‘阿音’那两个字中听出了一种缠绵悱恻的意味。
祁言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之色,转瞬即逝,淡声回道:“皇兄自然是思念先皇嫂的。”
祁聿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兀自追问道:“九弟,你不觉得那姜氏跟阿音有几分相像么?”
祁言坐正了坐姿:“臣弟向来不信借尸还魂一说。”
祁聿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是啊,她怎么可能是阿音呢?”他情绪难辨地叹了口气,“阿音她早就已经去了。”
祁言没再多言,陪着祁聿静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出了乾阳宫,他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心里仍有些不安,悄悄去了凤鸾宫找姜年。
姜年见他过来有些意外,却明白眼下不是打听这些事的时机,跟着他去了一个隐蔽点的地方说话。
祁言看着姜年,开门见山地道:“你会一直待在宫里么?”
“不会。待晋宁好些了,我就会离开皇宫。”
这皇宫里危机四伏,她待的时间越久,处境就越危险。
祁言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那t便好。”
“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祁言面色凝重:“皇兄他已经开始疑心你了。”
姜年心下陡然一沈。
祁聿已对她起了疑心么?
她嘴唇翕动着,欲要问起祁聿适才说了什么,祁言已擡手制止了她,偏头看向东侧,不自觉地拧起眉心。
听那脚步声,似是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他来不及再说什么,只丢下一句“你多加小心,我先回去了”,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姜年也没再多逗留,转身回了屋里。
承乾宫。
崔以馨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珍珠站在身后替她捏着肩膀,一壁凑趣与她说笑。
琥珀入得殿内,垂首禀道:“娘娘,方才凤鸾宫那边来了消息,说是齐王去了凤鸾宫见了那女医姜氏。”
崔以馨半坐起身,凤眸眯起:“齐王?”
“正是。据凤鸾宫那小宫女说,齐王今日去了凤鸾宫,却没去看望晋宁公主,而是寻了个隐蔽之处与那姜氏说了好一通话呢。”
崔以馨眸中有冷光一闪而过。
皇上立阮颜兮为继后,她心有不甘,便悄悄收买了凤鸾宫里一个不得重用的小宫女,从小宫女的口中打听些消息,寻思着哪日若能逮到阮颜兮的错处便立刻闹到皇上的面前,总要废了阮氏的皇后之位她才能舒心。
这两年来阮颜兮兢兢业业地照料着晋宁公主,叫人找不出一丁点儿的错处,崔以馨虽气却又无法可想,只能暗中叮嘱小宫女继续替她盯着,没料到今日却歪打正着地打探到了齐王的消息。
崔以馨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姜年刚进宫觐见太后的那一回历历在目。
祁聿走进寿康宫时,齐王立时挡在了姜年的面前,一派护着她不让人欺负的样子。一个男子会主动护着一个女子,除了怜香惜玉对她起了心思,还能是何缘故?
那女医姜氏到底是何来头,齐王怎会对她如此在意?
若说齐王只是为了晋宁公主才对姜氏这般在意,这话也只能骗骗旁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