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有怪物——！！”
一声尖叫声，打破了某座“塔”里的宁静。
“都闭嘴！别吵！”一直暗中观察着“塔”的男人们迅速破门而入，将引起塔里女人尖叫的一小团活物带走。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们猛然受惊，有些脸色苍白，有些满头大汗，还有跌坐在地上，裙子上缓缓的晕开了刺眼的红。
“都赶紧出去！你们吓到她们了！”贺明远对破门的男人们低声斥道，“保持安静，都出去！把流血的女人也带出去治疗！”
男人们立刻带着抓获的白色兔子和好几个裙底见血的大肚女人离开。
贺明远背对着女人们，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脸色稍微和缓些，这才伸出手，挨个把跌到地上的女人拉起来。
“都别害怕，没事了，”他尽可能的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轻言细语的安抚着接连被吓了两次的女人们，“在这里，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别怕，会有男人保护你们的。”
女人们瑟瑟发抖，看着被吓到流产的同伴被男人们擡了出去。
“她们都会接受最好的治疗，别怕。”贺明远强调道，“塔里是绝对安全的。”
“可是，可是刚刚，娇娇她，她变成了怪物！”一个肚子隆起的女人惊惶不安道，“她好端端的，一下子就变成了怪物！”
贺明远的额头上蹦出了一根青筋，他竭力忍耐着自己对这些蠢女人的厌恶和鄙夷，柔声道：“那不是怪物，那是兔子。”
“兔子是末世前的一种宠物，不是怪物，你们或许是看错了，娇娇很快就会回来。”
他长相还算端正，此时耐下性子的模样也跟其他浑身凶戾气息的男人不太一样，於是受了惊吓的女人们很快就被他安抚了下来。
“贺副所长......您能不能留下来保护我们？”女人瑟缩着，眼里带着几分希冀，“我们害怕。”
贺明远拼命让自己维持住温柔的假面，“没问题，我会在外面守着你们的，不要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开口请求的女人还想说什么，但贺明远已经走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时，还跟她们挥了挥手：“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女人们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常年紧闭的大门再次合上，贺明远的脸色瞬间阴沈了下来。
“来人！找个精神系异能者，让她们忘记今天这事！”贺明远嫌恶的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之前他曾用这只手拉起了许多女人。
坐着轮椅的白发老头再次出现在贺明远面前。
“你刚刚做得很好，”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走吧，这里会有人善后，我们得去看看那个‘怪物’了。”
贺明远沈着脸没说话，跟上了白发老头的轮椅。
他们来到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里，这里有数展极大的灯，是由无数的小灯组成，仔细看，小灯里还悬浮着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
房间最中央是一张床，床上有一只兔子发着抖，试图把自己团成一团。
但她的肚子太大了，她努力了几次也没能把自己团起来，反而让自己更加恐惧了。
看到贺明远的一瞬间，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居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贺副所长，救命！”兔子的眼里蒙着一层泪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贺明远走上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兔子的脑袋：“不会，你只是生病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话音刚落，他手上猛地用力，把兔子活生生掐晕了过去。
“这是第几个了？”白发老头推着轮椅上前，伸手提起了兔耳朵，上下打量着晕过去的兔子。
贺明远揉了揉眉心：“第十三个了，她已经是第十三个了！”
“她们的食物和水已经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许多遍，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可她们还在‘异变’！”
他看上去有些暴躁，“你又不肯松口把这些异变了的女人送去研究所，难道你就不怕她们生出什么畸形的怪物来吗！”
“你以为是我不想？”白发老头放下兔子，叹了口气，“可是如果送去研究所，就得解剖，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她们也会死。”
“我们的孕母已经不足十万，不能再损失下去了。”
“要是再送去研究院一批，等她们死完了，我们也就真的完了。”
白发老头看向兔子的眼神既有鄙夷，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我们试验过很多次，新生命只能由女人诞生。”
“如果塔里的女人都死了，我们就没有后代了，人类也没有未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鬓角的白发，喃喃道，“末世来临五十年了，地堡也建立了四十年了，明远，你知道我们当初为了让人类延续下去，都费了多少努力吗？”
“当初幸存者不到十万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将人类的数量发展到如今的七十万，中途还折损了良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贺明远也沈默了一会。
这些年塔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他也是清楚的，不管他们怎么细心的饲养，她们还是在接连死去。
连着她们生下的孩子，也一代比一代虚弱，存活率越来越低，眼看着都快要断代了。
而外面那些身强体壮的“叛军”，他们却迟迟找不到踪迹，也没法填补塔里的空缺。
所以塔里的女人越来越珍稀，白发老头每次都阻止他，不许他拿那些女人去做实验，也不许地堡里的其他男人吓到她们。
他像是伺候祖宗一样，把那群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不会的蠢女人饲养得娇滴滴的，惯得她们生不了几个孩子就会血崩或是难产死去。
贺明远一直不赞同白发老头的做法，但如今的地堡里，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包括贺明远。
“那这些女人怎么办？就这么继续让她们异变？你不怕她们生出怪胎？”贺明远深吸一口气，问道。
白发老头忽然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明远，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说，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所以我想赌一把，赌她说得是对的。”白发老头摸了摸兔子，“我想看看，这些异变的女人，最终生下来的还是不是人。”
“如果她们生下来的还是人，也能继续长大，继续繁衍下去，那么，说不定咱们会有一条全新的路。”
“也许是全人类异变，也许是孕母死亡，但也有可能，是‘进化’！”
贺明远皱了皱眉，“可是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当中有谁能变成兔子或者别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白发老头摇了摇头，“塔里的异变，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再观察观察吧，如果这十三个女人最后能生出健康的新生儿，那她们就还有价值，不必送去解剖了。”
“如果不能呢？或者她们生出来的不是人类胎儿呢？”贺明远反问道，“那你还要坚持保住她们吗？”
白发老头看了他一眼，“地堡不养闲人。”
贺明远瞬间就笑了，“那就好，最开始异变的那个女人快要临产了，你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不过上次你不是说她的孕期至少还会持续三个月吗？怎么提前了？”
“哦，你说这个啊，”贺明远无所谓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异变加深了吧。”
“我看你是怕我不松口把人送去研究院，所以才瞒着我的吧？”白发老头敲了敲轮椅把手，“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毕竟是你老子。”
贺明远上前去推白发老头的轮椅，脸上终於有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意。
“是，您老人家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当初您是怎么让我妈带着那么多人叛逃出去的？你放水了？故意的？”
一提这个，白发老头的脸就黑了。
当年哪里是他放水，而是魏荀和宿翊薛凝那群女人太过彪悍，不仅煽动了一批女人跟着她们一同叛逃，还带走了她们正在研究的双卵胚胎。
“哼，别提那个自私的女人。”白发老头恨恨道，“当年情况危急，别的女人都愿意为了人类的存亡自愿进塔，只有她们说什么都不肯。”
“她还说什么，如果一个族群到了需要榨干雌性的子宫才能生存的地步，那这个族群活该毁灭的疯话！简直是个疯子！”
“人类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她还想拒绝承担繁衍的义务！”
“她带人搞的那个什么双卵研究，也完全违背人伦和天理！简直不可理喻！”
“明明只需要她们配合进塔繁衍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她却非要异想天开！疯子！”白发老头不停的骂骂咧咧。
贺明远已经自从回到地堡，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十几年，他安静的听着白发老头的怒骂，把他推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里有一扇玻璃窗户，窗户对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手脚都被按住的女人。
“她异变出来的形态是一只松鼠，”贺明远指了指那个因为多次生育而变得臃肿苍白的女人，“不过在生产前，她又变回了人形。”
“不知道她异变出来的形态跟什么有关，但就目前看上去，她生下人类胎儿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贺明远隔着玻璃看着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口吻轻松道，“虽然我很希望把她带进研究所，不过看样子希望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