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佚事(1)

--------------------------------------------------------------------------------

在与老宫女断断续续相伴的十年光阴中，她零星地透露了许多关于光绪皇帝的日常细节。例如，光绪生性胆怯，尤其惧怕夏季的雷电交加，每逢暴雨倾盆之际，他会下令紧闭门窗，让太监守在两侧，自己捂住耳朵，然而他又痴迷于雨后宫中排水系统的潺潺流水声，时常冒着雨前往御花园东北角的一座亭子观赏。那里有一个高悬的石龙头，皇宫后院的雨水由此喷涌而出，跌入深池，犹如瀑布般轰鸣不止，长久不息，最终汇入御河，这是他最爱听也最爱看的景象。此外，他性情急躁易变，情绪波动大，身边的太监们对他颇为敬畏，不敢过于亲近。有时夜半时分，他会熬夜批阅奏章，碰到不如意之事，便会猛拍桌面，咒骂混账，究竟是对奏折不满还是对近侍太监发泄，无人敢问，吓得太监们无不战战兢兢。

对于一些宫廷习俗，老宫女虽然提及，但却难以详细描述或确定其真实性，比如“背宫”和“走宫”的说法。她生动幽默地解释道，民间流传着皇帝夜晚召幸妃子时，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妃子会被先脱去衣物，裹在斗篷中，由太监背入皇帝寝殿，这被称为“背宫”。但实际上，过程并不尽然如此。皇帝就寝时，太监会呈上记录妃嫔名单的承幸簿，剔除身体不适或正值月事的妃子，由皇帝自行挑选。选定后，太监举灯引导，妃子在其后由贴身侍女陪同，进入皇帝寝宫的侧殿稍作梳妆，脱衣后应旨，由太监背至寝殿，其实距离很短，并非传说中的穿越东西宫殿。这些趣闻多是在宫女们闲暇之余互相聊天时听长辈们说起，首至她们当值时期，这类玩笑依然流行。比如，若有哪个宫女容貌出众，打扮得体，众人就会打趣道：“瞧你这头顶脚尖儿的美貌，水嫩嫩一朵鲜花似的，小心哪，晚上要是公公（指太监）来，把你背走了！”被调侃的宫女通常会反击：“你们这群烂舌头根子的，将来找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像个黑瞎子一样舔你们的脸，省得你们在这里胡扯！”这种嬉笑逗趣的语言，恰恰反映了宫中“背宫”这一说法的流传，至于它真实存在于哪个朝代，则不得而知。

珍妃的“走宫”与“背宫”有着天壤之别。走宫，是皇上将妃嫔视为心头所爱、知己良人，在处理政事的房间内召来爱妃相伴。然而，宫廷规矩森严，妃嫔通常严禁进入政务重地。这时，珍妃便会女扮男装，身着袍褂，大辫子垂于身后，头戴圆形帽子，帽正碧玉闪烁，帽顶红疙瘩醒目，脚下粉底宫靴铮亮，俨然一位翩翩少年公子。她可以为皇上磨墨捧砚，也可与皇上畅谈古今，诗词书画，甚至陪皇上下棋消遣。这无疑是极受宠爱的待遇，令人羡慕不己。但请注意，这与背宫截然不同，关键在于身份之别。戊戌变法前，光绪皇帝宠爱的珍妃便时常如此，她常着男装静候召唤。因此，嫉恨珍妃者便指责她干预朝政，服饰打扮不合宫廷礼制，女扮男装更是大不敬。老太后也曾因此下过诏书，申斥珍妃。然而，这其中不乏隆裕等人的嫉妒之心，连瑾妃也未能幸免。

老宫女谈及这些，多是道听途说，不能确凿指实，因此关于光绪的事迹记述较少。

提及珍妃，她并非完美无瑕的玉人，更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人。她也曾弄权谋私，售卖爵位，但在老太后的威严之下，又怎能肆意妄为。相比之下，光绪皇帝则更值得我们同情。此处不谈他的政绩，仅述其生活，特别是他的爱情故事。我们称他为痴心的皇帝。如今宫廷剧泛滥，可惜鲜有描绘光绪爱情故事的篇章。他的情感经历比起唐明皇与杨贵妃，或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不知要缠绵悱恻多少倍。

据老宫女所述：“刘太监自山西任职以来，因出身大内，品行可靠且知礼守规，又是李总管的得意门生，故被派至光绪皇帝身边担任近侍。他见光绪整日呆坐，对人冷淡，对饮食亦不挑剔，每餐六菜一汤，无论他人如何，他始终如此，首至西安亦是这般。最为愉悦的时光，莫过于与太监们对弈象棋之时，他平易近人，棋罢仍复归木然，两眼呆滞，一动不动，昔日急躁易怒之性己荡然无存。一个血气方刚之人，收敛至此，实乃痛苦之至。”

光绪帝心中唯一深深眷恋的，就是那位独一无二的心上人——珍妃。

他对珍妃可谓是一见倾心，却未曾预见到宫廷内部政治斗争的阴险复杂。在他们甜蜜共处的时光里，珍妃曾悄然向光绪吐露担忧：“皇上如此厚待于我，难道就不怕别人因此对我心生嫉恨吗？”

而光绪自信满满地回应：“朕乃九五之尊，他人岂能对我有所不利？”这段私密对话在宫闱深处悄然流传。然而，过度的宠爱终究激起了宫闱内部的不满情绪，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老佛爷慈禧太后。以慈禧那般傲慢专横的性情，普天之下无人胆敢拂逆其意，唯独光绪例外。慈禧精心为他挑选的皇后得不到他的垂青，这一事实无疑在公众面前让慈禧颜面扫地，这样的怨恨怎可能轻易消解？光绪只知道痴迷于真情，而纯真的珍妃也同样未能及时收敛锋芒，最终两人落得生死离别的悲惨结局——珍妃香消玉殒，光绪则困顿囚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慈禧太后的铁石心肠在宫廷内外早己闻名遐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