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梦中人坦然的说:“我能实现这世间所有的梦想,无论那是多么漫长、多么璀璨、多么不可思议的梦,我都可以为你们缔造一份。二位可以徜徉在梦里,在被无限拉长、遗世独立的梦中体验无穷奥妙。”
随着梦中人的呢喃,高易羽想了许多。换言之,她能做上一个极其庸俗、可以非常漫长的梦。
身为人类,最凡俗且最根本的念头,当然是最先涌现的——
我能在家里自由自在的歌唱、演奏、练琴……也没有任何人会带着菜刀来敲门吗?!
高易羽双眼发亮,觉得这过于美妙了吧?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做的梦……她只能用叹息收尾,不得不开始琢磨其他选择。
比如,用这个梦,前往自己第一次聆听《the road of bones》的时候,再体验一次当时得到的情绪起伏?不不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更根源的专辑和乐队要更值得体验,比如《islands》、《the division bell》……
能洗刷掉已经积累多年的心路历程,用崭新的心灵去再度体验那些音乐的话,可能才是这个梦的正确用法。
但这样的话,还不如用这个梦,再从自己第一次听启蒙作开始,将人生原汁原味的经历一遍。那又会有很美好的体验,因为第一次做了吉他之后,每一次演奏水平的上升,带来的满足感也是相当丰盈的。
可——
那有些孤独了。
因为离遇到约安妮丝……有很远的日子。
高易羽的心情平淡了许多,她轻轻呼出叹息,但那并非为什么而遗憾,正相反,她发现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也并没有什么执念,需要用一场终会醒来的梦挽回。
“我就不用了。”她干脆的放弃了,并不遗憾,“当然,历史旅行我会帮忙的。”反正只是拿个录音机去录一段孩子的哼唱,没什么难的。
对此,梦中人相当惊讶:“没有……吗?”
“嗯,没什么需要的。”高易羽看向身旁的德利多利,“说起来,你们这些非人的怪物也能做梦吗?”
“能啊,我现在就在做着挽回遗憾的梦。”
笑着敷衍完,德利多利平静的看向梦中人,告知了自己的答案。
“为我保留即可,将来会用得上的。至于现在,告诉我历史锚点的位置,我让这家伙去一趟,事实上我们都挺乐意帮忙的,毕竟是为了象征其一生终点的专辑,去录制童年的历史采样。”
“什么意思,送我一个人去?”高易羽不太高兴。
“顺手的事罢了,为什么要劳我大驾?你小子……你这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第一次历史旅行,老手如你就一个人去呗。”
“也是。”这话,高易羽倒是很受用,历史旅行,人类里没谁比她有经验了。
于是,在客客气气的告别之后——
高易羽回到了现实。
……
熬夜、睡眠不足、劳累、摄入过多咖啡因的多重感觉,交织着折磨起身体。
房间里弥漫着生活的气味,不知名的蚊虫被灯光吸引,试图闯入其中。
压在脑袋下面的头发,在想换姿势时拧着自己。
还有——高易羽认识这个世界、这个现实之中的一切。
这里并非梦境。
刚刚拜访梦中人唱片店的记忆,犹如碎片一般在脑海里被现实稀释,它们平淡的消融在时间流逝当中,显得遥远。但这却是一个现实的梦,至少在今天,它将引导高易羽的旅行。
高易羽揉揉眼睛,在家里扫视一圈,发现了约安妮丝。她昨天太过劳累,现在正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兴许是没人知道幽灵是否会着凉,所以并没有毯子盖在身上。
就先不去吵她了。
毕竟历史旅行对于此时此刻,只是眨眼的事。
于是高易羽也起了床,她有事要做。
首先是准备——
她习惯性的想扎起头发,但又将头绳放下,转而去衣柜里翻出适合的装扮,穿好之后才开始扎头发,否则穿t恤的动作会弄乱它们。
要去的时代并不遥远,毕竟是一位当代、此时此刻还活着的人,虽然年纪到了将死……这些信息都是梦中人提供的,高易羽因此能判断出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没必要穿上吟游诗人的打扮,而是用现代人的着装即可。
用来录音的设备嘛……高易羽琢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用手机即可。
提供给对方的、从历史一角录的音,应该只是用作唤醒回忆,肯定是要多次加工的,所以没必要录制一段高质量的干音回来。
说实话,高易羽不太擅长和小女孩交流,也无法从自己的童年里找出参考,不过这方面有个万能的解法——她带了点几块大白兔奶糖进兜里。
说来惭愧,这恐怕还是不知道哪年哪月,自家爹妈去做客不知哪场婚礼给抓回来,然后顺手丢给高易羽的。但这玩意儿咬起来极度嗑牙、粘牙,很硬邦邦,高易羽不喜欢吃。
但这事也挺怪的,自己得揣着糖果,去大几十年前的历史彼端,用来哄骗小女孩,录下人家的歌声……
“唉。”她不禁叹息,活计是越来越糟了。以前都是为了对抗流行乐恶魔,去绑架约安妮丝、月桂女神啥的,现在则如此行情萧条。
准备周全,高易羽走到了门口,握住了门把手——打开门。
历史恶魔已为她撰写了道路,门框内的并非楼外,而是现实彼端。
时间的经纬线编织着世界的片段,将万物扭曲为浩瀚的白色。
而高易羽——俯瞰着历史。
她踏出了一步,并未跌落其中,反而历史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亲昵的为她的足迹献上阶梯。
转瞬即逝之后——高易羽来到了某一页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