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泞脸色很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赵云曦望着他闪躲的神色,“你只是在装傻,你的主子让叶一假意来牢中威胁你,
不就是为了让众人发现他的主子是钱全,从而报复他当年瞒下杨赤杀他儿子的事吗?”
“什么?!”
一道暴怒声,在厅中响彻。
“竟然是柳无边!”
杨赤恰好赶到刑部,便听到这一番话,一把揪起白泞的衣襟,高喝:“柳家有事就冲我来,何必杀我侄儿!”
赵云曦扫过杨赤涨红的脸,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却又无法说清。
萧皓月的视线掠过郑琴惊慌失措的模样,又停在赵义喜怒难分的面孔中,随即淡声:“杨将军,逝者已逝,
您当着所有人的面情绪如此失控,实在是失礼。”
杨赤别过脸,扬道:“太傅,死的不是您的侄儿,谏院和文臣清流一个个都不肯放过我杨家,
如今您满意了吗?合了你们的心意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萧皓月一顿,瞧着赵云曦站起身,站到了他旁边,“杨将军,不能您一个人死了侄儿,
就要求所有人都死了侄儿。
当年骠骑大将军萧归满门忠烈,牺牲在战场之上。
太傅不也没要求让您的爹娘兄长一块陪葬?”
杨赤气得面色发青,“竖子敢尔!”
萧皓月漆黑如水的眸底乍起波澜,盯着少年高扬的脑袋,心头骤然聚齐一种意味不明的愉悦,笑意深藏。
赵义眼珠微动,神情不明。
张凌难得笑了出来,对容辞道:“赵羲这孩子,倒的确是个伶牙俐齿的。”
容辞笑了下,“她惯来是如此,吃不得半点亏。”
张凌狐疑地看着他,“你何时这么了解他了?”
容辞语塞,找理由:“他与我弟弟同窗,听他说起过。”
“竖子不敢。”她面带笑意,“杨大人,我这是在为您家办事,
换做别人千恩万谢都算轻的了,您倒好,又是发火又是动手,
太后和桓王都在这儿呢,您未免太不把他们放眼里了吧。”
郑琴闻言,瞥了眼杨赤,清嗓子道:“杨赤,还在办案,不容你多嘴。”
杨赤纵然再不服,但郑琴的话他还是不敢不听的,只好立于一边不再说话。
“白泞,你若是不承认,也可以。”
赵云曦笑眼看着他,“我不动你,但是何家母女我就保不住了。”
白泞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镇定地将何可儿拖过来,一把抽出旁边官差的佩剑,搭在小姑娘脖颈上,显得冷酷无情。
“你说一次谎,我就在她身上划一刀,说两次,我就划两次。”
白泞瞪大了眼,连一旁观审的全诚也坐不住了,“这小子是疯了不成?”
容辞一把按住他,“先看看。”
“白泞,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柳无边的人?是不是柳无边谋划的这一切?
杨冲是不是你们杀的?”
何可儿被吓得呜呜叫,浑身发颤。
“你这个禽兽!”白泞咬牙切齿,“你为杨家做事,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她弯起唇角,高高扬起了刀尖,“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白泞盯着高昂的佩剑,视死如归,“你要杀就杀我,孩子是无辜的。”
何家老母泣不成声,跪在赵云曦面前,“这位官人求求您,放了我的女儿吧,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赵云曦瞥见何家老母眼角闪烁的泪光,心头犹如被钝器砸了下,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
“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都不怕,那我就动手了。”
她攥紧剑柄,用力将佩剑挥起,朝何可儿的脖颈划过去。
“珰——”
一枚不知由来的石子击中剑刃,她手腕一痛,佩剑随即落地。
“是我派人杀的杨冲。”
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中衣,未着帽冠,赤脚走到了刑部。
看得出,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
“柳无边。”赵云曦看着他,此人战术很高明,在战场上总能为大军出奇招。
从前,她还是很欣赏此人的才干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将智谋用在杀人上。
“我只是为我儿子报仇。”柳无边走向杨赤,静静地看着他,“现在罪臣伏法,
何家母女无依无靠,我只是请她们为我演一场戏罢了,
白泞和叶一亦是如此,请太后和桓王不要为难他们。”
赵云曦:“你怎么杀的人?杨冲的死法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柳无边清声:“我买通了天牢里的官差,他听牢中老人说过,
有一种死法,能够让犯人无声无息死得干净,前几日先缩减犯人的食物,
趁犯人饿得睡熟了,用沉重的麻布袋压在他们身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犯人已经没有方法呼救了。
尤其是当仵作验尸,也只会验出来犯人是被吓死的,死因不明。”
赵云曦听得心惊肉跳,天牢之中,居然还有这种杀人的法子,实在诡谲。
“被你买通的官差是谁?”她直觉不对。
柳无边招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官差便被压了上来。
“夏生?”赵云曦猜到能悄无声息杀人的,应该就是天牢中人。
倒是没想到,会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