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派的人只停留了两三日便告辞离去。
韩府众人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送行。
家主夫人这几天坚持不懈地向玄苍派的人举荐自家儿子多么优秀多么有天分,一心盼着他们将自己的儿子也带去修仙。
可任凭她夸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她的儿子确实就是个草包废物的事实。
玄苍派的人也是被念叨怕了,做完法事便急匆匆地收拾包裹离开。
要说最难过的还得是韩家的小女儿,韩清越。
韩清越是在李氏捡回李空青的第二年出生的,蛮横程度比起她哥来有增不减。
小小年纪便喜欢往脸上涂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审美也是十足的俗气,什么东西够闪够亮就把什么往身上带,每日都必须打扮的花枝招展穿金带银的才会出门。
韩清越这番见到了仙家几位仪表不凡的男子,顿时春心萌动,几次三番去骚扰人家。
现在人家走了,她在大门口哭的活像死了丈夫一般。
周围行人虽然畏惧韩家,但此时也不由得好奇的频频望去。
韩家家主和夫人嫌她丢人,连哄带拽地把她拖了回去。
韩清越便又冲回屋子里继续哭。
哭了好一阵之后她突然像旋风一样跑到后院,大喊道:
“李空青你个贱人给我出来!!”
李空青趴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心里直盼着这位大小姐赶紧离开。
可惜韩清越还是一脚踢开了卧房的门。
那扇门年久失修,被她这么一踹,终于不堪重负的倒下了。
韩清越就这么踩着摔在地上的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薅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拽出了屋子,也不知道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在韩府里李空青讨厌又畏惧的人一是韩昶武,二就是韩清越。
韩昶武每日忙着在外惹是生非混迹青楼,韩清越则是爱在家里折磨仆从,连李空青这种每天缩在后院角落里的家仆养女都没少吃苦头。
李空青曾经穿了身浅蓝色的新衣,正高兴地在后院转圈,突然被韩清越看到了。
那女人上来便扇了她一巴掌,把她的新衣服撕成碎片,用长长的指甲在她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痕,嘴里不停的喊着“贱人”“杂种”,又叫身旁的侍女把她按在水里差点将她淹死。
类似这样的暴行多到说不完,也就是李空青生命力强悍,才有幸活到今天。
韩清越将李空青拖到外面之后转身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李空青的小腹处,李空青闷哼一声,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呼出一口气来,头上又挨了一脚,然后便是不停的殴打。
这位大小姐自己打累了之后还不过瘾,又叫来几个侍卫继续替她打。
李空青从头到尾都死死咬着牙,不敢痛呼出声,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蜷缩成球状。
精神恍惚之际还有闲心思考自己断了几根骨头。
李氏抱着新买的菜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一下子扔了手里的菜篮冲过去。
还带着露水的萝卜白菜滚了一地,摔出几个缺口,沾染上肮脏的灰尘。
她冲上去死死抱住李空青伤痕累累的身躯,一边替她挡住周围袭来的拳头和靴子一边哭喊着向韩清越求情:
“大小姐行行好!千错万错都是奴婢没有管教好她,请您不要责罚空儿!让奴婢替她受罚吧!”
周围的侍卫见李氏年岁已大,怕真的打出人命来,不由得放轻了力道。
韩清越此时正坐在一边细细品茶,见状一个茶盏打过去。
力道足够,但准头不够,没打中李氏,反而打在了旁边一个侍卫身上。
那侍卫平白挨了一记也不敢回头,立在那里当木头人。
韩清越没打中人本就尴尬,见周围人都沉默更是恼羞成怒,上去将那侍卫一脚踹开,拽着李空青的头发将她拉了出来,又将她脑袋向后一折。
李空青感觉自己听到了身上某根骨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想是哪块骨头,韩清越就掐着她的脸,阴森森地问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李空青本想张口回答,谁知一开口就吐出了一口血,浓稠的血液顺着脖子滑进衣襟,领口登时洇出一片深色。
李氏看她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又想过去为她求情。
韩清越甩过去一个眼神,周围的侍卫便扣住了她,把她的嘴死死堵住。
李空青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但听到李氏呜咽的声音时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气若游丝的回答道:
“对不起,大小姐,是奴婢错了。”
韩清越嗤笑一声,将她往地上一摔,一只脚踩在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
“本以为你有多老实,没想到是个连仙家公子都敢勾引的小狐媚子。你到底跟那位公子说了什么让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啊?说啊!居然能勾得人家想把你带回仙山修炼,你好大的本事啊!”
韩清越说的有些夸张了,明时晏当时只是提了一句后院有位姑娘颇有灵气,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韩清越便因此怀恨在心,只是怕被他们发现便一直忍到他们离开才敢发作。
后院有位姑娘颇有灵气?后院还能有哪个姑娘?!
那几个修仙人士对韩清越本无意,她却已经在心里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夫君一般。
当时听他夸赞李空青,跟在后面的韩清越心里只觉得比吞了苍蝇还难受,手中的帕子也被绞得碎成两半。
韩清越盯着伏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李空青,心火越烧越旺。
正当她摘了头上的金簪子打算把她眼睛刺瞎,把脸划花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妹妹,干嘛呢?这嗓门儿我在前门都听到了。”
听到这声音李空青巴不得当场魂归西天,一个韩清越就够受了,再来一个韩昶武,估计她今天的下场会从半死不活变成死状凄惨。
韩清越眉头一皱,回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韩清越和她这哥哥的关系可谓是相当一般。
韩昶武看不上韩清越那花枝招展穿金带银的辣眼样子,韩清越瞧不起韩昶武整日流连青楼肥胖丑陋的窝囊德行。
但是兄妹二人在折磨人上的兴趣却是出奇的一致,经他们两人折磨过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死状之凄惨能将人生生吓晕过去。
韩昶武走近了一看,地上趴着的是半死不活的李空青,旁边还有个被摁着的李氏。
那天明时晏对李空青的评价他也在旁边听到了,当时他也是愤怒之极。
他娘都在他们面前这么推举他了,这几个瞎眼的狗东西居然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什么令郎资质平庸,恐此生都无法在修仙之道有所建树。
操!放他娘的狗屁!他资质平庸?明明是他们有眼无珠!!
当时韩昶武真想让附近的侍卫把他们的眼珠子抠下来熬汤喝,顺便再扒了李空青那小贱人的皮下酒。
韩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死死拉住他的手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个叫明时晏的居然还说李空青那贱婢颇有灵气,那个捡回来的的赔钱货能有个屁的灵气!
韩昶武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顺便又往李空青身上踹了几脚,又给她踹出一口血来,看到她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才稍微消了点气。
韩清越懒得理他,再次拿起簪子打算去划李空青的脸。
韩昶武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拦。
韩昶武最喜欢的就是李空青这种清秀长相,虽然比不上勾栏艳魁的美貌,但这股清纯劲儿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他现在还没搞到手呢,他这妹妹的手段他向来清楚的很,这几簪子下去,划破相都算轻的了。
韩清越见他居然来拦着自己,瞪圆了眼睛冲他吼道:“你干什么你?拦着我什么意思??”
韩昶武笑嘻嘻地说:“欸~划烂脸这招就留到最后吧,我还想尝尝她的滋味儿呢,你别来坏我好事。”
韩清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这穷酸长相你也看得上,也不怕她身上有什么脏病穷病传染上你。”
“啧,你怎么净说这些扫兴话。”
俩人这边说着,那边侍卫婢女也没闲着,继续对着母女二人拳打脚踢。
平日这帮下人看她们软弱可欺,便没少在她们身上撒气,此时得了命令更是得心应手,专挑着关节和手足这种脆弱之处殴打。
李氏身体虚弱,早已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仆从们打累了,又把李空青拖到河边将头狠狠地摁在水里,李空青连喝了几大口冷水后被迫清醒了过来。
“哼,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不要总是做些一步登天的美梦。”
韩昶武边说着,边拿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铁棍走了过来。
李空青勉强扭过头,等她看清了那铁棍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刻着韩府家纹的烙铁,也是韩昶武最爱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工具。
李空青拼命挣扎起来。
她十岁的时候曾听到过那些下人被这柄烙铁摁在身上发出的尖叫声,给她吓得不停掉眼泪,李氏问她怎么了她也颤抖着嘴唇无法回答。
之后更是连续做了几日噩梦,从那以后这个东西便成了她的阴影。
从刚才到现在李空青都是老老实实的伏地挨打,这下突然挣扎起来,周围的侍女居然没有摁住,一时不查被她挣脱了出来。
韩昶武怒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个杂种都摁不住,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给我抓住她!”
旁边的几个侍卫扑了上去,手脚并用将她扣在地上。
李空青哑着嗓子喊叫起来,那声音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崽,凄惨又绝望。
一个侍女实在听不下去了,将手帕团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
韩昶武拿着那烙铁狞笑着走近,在她身上比比划划,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下手。
李空青瞪圆了眼睛,眼中含泪,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像是在等待死刑宣判。
韩昶武却不知为何抬头笑着看向她,李空青一愣,下一秒她突然尖声惨叫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上全是汗水和泪水,两眼翻白,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涌出痛苦的呜咽,似乎连声带都要一并撕裂!
她疼地无法呼吸,那烙铁正正好好落在了她胸口中央,发出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
她只觉得胸口略微起伏都会掀起难以忍受的疼痛。
韩昶武对她身旁那一圈仆从说:“既然这么爱跑那就把她的手脚都打断,让她再跑一个试试!”
今天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如果不是傍晚的时候韩母有事将二人叫走,只怕李空青和李氏真的会被活生生折磨到死。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瘫在地上像尸体一般静静的躺了一会,然后努力扭头看向李氏那边,想要查看母亲的状况。
她没办法站起来,两条腿已经被打断了,两条胳膊相较之下已经算是伤势较轻,起码勉强还能支撑她抬起上身。
李空青伏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断裂的肋骨折磨着内脏,身上的伤口摩擦着地上的灰尘烂泥,不断流出新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