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越走越急,夜色中的别业一眨眼远远甩在身后,夜风柔柔地拂着脸颊,这江东的风都是温软,不像北地那般酷烈,也就难怪她那样欢喜留恋。他早该看清楚的。
今后再不会踏上江东,再不会见她。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侍婢闻声起来,端着灯开了门。有模糊的光亮从帷幕底下透进来,接着是刘止模糊的语声,他问的是娘子是否睡了。跟着有脚步声,侍婢要进房查看,满脸的泪水来不及擦,傅云晚急急躺下,拉起被子侧身朝向床里。
别业里。
身后有动静,是凌越回来了。桓宣没有停,在夜色中掠过沉睡的建康城,掠过一重重巷陌,停在落脚的寺庙外。凌越很快追了上来:“甩掉了,刘止没发现破绽。”
没有得到回应,桓宣站在漆黑的夜色里一言不发,就在凌越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突然开了口:“天亮返程。”
脚步声来到近前,侍婢打起一点帐幔来看她,傅云晚紧紧闭着眼睛。
太真实了,梦里的握手,甚至模模糊糊觉得似乎有人抱着她。那熟悉的暖热气味似乎到现在还萦绕在鼻端。太真实了,就好像方才侍婢的探视一般,就好像桓宣真的来过,真的打起帐子探身看她,真的握了她的手,甚至,抱了她。
别业里。
不是桓宣。只是梦。桓宣不会再来了,他已经忘了她了。
桓宣迈步向外:“走。”
今生今世,再不相见。
可为什么,她这样空荡难受,就好像心都被剜出来,失去了一样呢。
门外有动静,谢旃来了。不想见,也不想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躺着,听见侍婢压低声音回复说她还没醒,听见门又关上,谢旃走了。
她要找的是桓宣,可她已经失去他了。今生今世,注定只能是这样了吧。
天边露出第一抹青白色时,桓宣起身走到门外。
眼睛肿得睁不开,极度疲累,整个人都似被掏空。
帐幔外一点点发白,天亮了。傅云晚一动不动躺着。
眼泪汹涌着,迅速打湿枕头,帐子放下了,侍婢没发现异样,转身离开。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刘止低声问了五句又走了,现在,一切都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