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来了,他从来都不会丢下她不管。可他是谁?他的脸为什么还是浓雾,看不清楚?
身体突然下坠,那只手要放开她了。不,她不能让他走。傅云晚用力抓住,拼尽所有的力气叫出了声:别走。
那么这种情形,之前发生过多少次?
她苦苦寻找的,是他。
沸腾的血液突然凝固。在这深夜里,在她卧房里,她在梦中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紧紧抱着,却那样顺从,甚至在耳边叫他别走。
宣郎。极力叫着,叫不出声。他要消失了,身体面容一点点没入虚茫的背景里,他要消失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傅云晚在绝望中终于叫出了声:“宣郎!”
除了谢旃,还能有谁。是把他当成谢旃了吧。唯有谢旃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闯进来,唯有谢旃能让她毫不设防地抱着,在迷梦中还央求着别走。
桓宣。是他。
桓宣猛地松开,转身离去。
傅云晚重又跌进了巨浪里。那只手消失了,安心和依靠消失了,他不再管她了,任由滔天的巨浪迅速将她吞没。在翻卷浮沉,濒临窒息的痛楚里傅云晚瞥见山涧外迅速消散的浓雾,终于看清了隐在后面的人。
桓宣在即将松手的刹那,又被她抓紧。她柔软的手发着抖,细细的手指摸他,又顺着腕子往上攀。香气幽深,一如往昔,她的身体都贴近他抬了起来,微张的红唇颤抖着,似乎立刻就会唤他的名字。死去的记忆疯狂啃噬,桓宣猛地抱紧,柔软的身体握在手中,无限爱恨无限纠缠,她终于叫出了声,柔软的唇蹭着他的脸颊,她说,别走。
五乎与此同时,房门无声无息关上了。所有的声音都被阻断,桓宣在沉寂中飞快地走过廊庑,掠出围墙,身后风声响动,刘止察觉到异样追了过来:“什么人?”
墙外掠出五条身影,是凌越和豹隐,弄出动静引开刘止,桓宣头也不回地离开。
蠢透了。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明知道她不曾有孕还是进了建康。亲眼看见她和谢旃,却还是深更半夜找过来。难道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吗?真是蠢透了!
卧房里,傅云晚猛地惊醒。
手心里残留着交握的余温,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桓宣并不在。
那真实到以为是真切发生过的握手,那热烘烘的,让人安心依恋的气味,都只是一个乱梦罢了。
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涔涔落下。都只是梦,桓宣怎么可能还会来找她,他必定已经忘了她了。
而她到这时候才终于知道,她一直苦苦寻找着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