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地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明目张胆绑架藏人的。
一问也跟着迷茫起来,飘飘忽忽地绕着码头转了一圈:“不对啊,我之前还特意留了记号来着……”
“你确定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必然是不知道啊,我又没什么太离谱的鬼气,本来就打算搭个顺风车嘛,没成想还能遇到这种事情。再说了,如果他们知道我,又怎么可能放我……”
一问猛地顿住,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卧槽!他们是故意让我给你放消息的?!”
“先别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南棠稍微顿了顿,若有所感地向旁边看去。
只见从货轮上走下来两个又高又壮的光头男人,目标相当明确地直奔自己而来。
“你就是南棠?”
他们径自走过来,往面前一杵,像两座拔地而起的小山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棠,十分具有压迫感。
他们也没指望她自己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角度奇特的偷拍照片,稍微比对了一下。
“本人,没错。”
其中一个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另一个随即伸手,做了个还算客气的请的手势。
“不得已用这种方法,南大师,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家主人想和您见上一面。”
南棠不太清楚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但也没怎么反抗,顺其自然地跟着上了船。
货轮很快就再度离岗,朝入海口的方向驶去,逐渐远离颐江市。
“这是要去哪儿?”她对着那两个寸步不离的壮汉问道。
不出所料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们除了最开始上船之前,就再也没主动开过口,简直比哑巴还要哑巴。
只不过南棠倒也试探出来,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身为残魂的一问,看来也只不过是打下手的小喽啰,本身不见得知道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货轮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终于把他们送到了地方。
这里距离海边已经相当近了,岸上有人开车过来接应,一个个穿得西装革履,看起来都还挺正式。
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拨开人群,从一群人高马大的手下之间,有些艰难地挤到南棠面前,笑得真诚且热切,咧开了一嘴黄牙。
“南大师,久仰大名,这次难得一见,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他搓了搓沾着干涸血迹的掌心,略显局促地看着南棠:“你看我,听到消息太高兴了,来得有些匆忙,连手都没洗干净。”
“不过也无伤大雅,想必南大师您也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的。”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那两个带南棠过来的壮汉,粗声粗气地呵斥起来:“怎么做事的?这也太怠慢了!南大师手上怎么还有伤呢?!”
南棠默默地看他表演,视线迅速扫过他的脸,基本在内心将他的命格勾勒完整。
命中孤寡多煞,自私阴险睚眦必报,按理说应当是个牢底坐穿的人设。
但恰恰相反,他魂魄外面居然还附着了一层极为浅薄的功德。
又是换命?
南棠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被一道隐隐的线给串联起来。
刘保保,江子显的霉运,绑架,一问,还有贾鸣他们师兄弟。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没让南大师认识认识我!”中年男人一声做作的惊呼,拉回了南棠的思绪。
“鄙姓朱,单名一个聘字,承蒙南大师看得起,叫我老朱就行。”
“本来天都这么晚了,按理说该让你好好休息一晚,正事放到明天再说。”
朱聘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是吧……这事情拖得确实有些久,我们老板他等不及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人在哪儿?”南棠懒得跟他再掰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在跟我老板看风景。”朱聘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天边血一样红的残阳,“今天的夕阳不错,南大师,不打算去见见你的朋友吗?”
自从想明白自己可能莫名其妙做了别人的棋子,一问整个鬼都变得分外谨慎起来,以至于在看到车上挂着的八卦镜时,死活都不肯再跟着过去。
“那东西是开过光的!后面不知道还有些什么,我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问在南棠耳边一个劲地嚷嚷着:“我就答应带你找人,现在人已经找到了,你别觉得我不讲义气,跟着你去救人,那就是另外的条件了!”
南棠似笑非笑地瞅了它一眼,戏谑的视线让它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
一问磕磕巴巴地还准备掰扯些什么,结果就见南棠特别随意地摆了摆手:“玩儿去吧,没你事了。”
它没想到南棠居然这么好说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直接转身撒丫子就跑了,欢天喜地蹿出去好远。
朱聘看不到一问,还以为南棠是在跟自己说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没事,不是要见你们老板么。”
南棠微微一笑,不等他催促,特别顺从地上了车,往车后座上一靠,惬意地闭上眼睛假寐。
在她的脑海里,黑白的画面迅速铺开,一问所路过的所有场景,都无比真实地开始复刻,形成一片虚无的地图。
这一整块应当都在朱聘他们的控制下,有不少队人带着电棍和刀在来回巡逻,守得相当森严。
朱聘满腹疑惑地看着南棠,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又确实找不到任何异样。
最终只能归结于南棠本身的古怪,腹诽着启动车辆,沿着小路迅速向远处的海岸悬崖驶去。
出乎南棠意料,朱聘的老板是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脸颊几乎完全凹陷下去,泛着病态的红晕。
他独自坐在一块凸出的岩壁上,目光痴迷地远眺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察觉到南棠的到来,他并没有起身,只是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久闻大名,南大师。”
南棠没有应声,目光越过他,看向对面的那块崖壁上,被人用枪分别指住的江子显和祝澜之。
两人的意识都不太清醒,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这就是所谓的看风景?”她满脸探寻地歪了歪头,打量着身旁的年轻人,“这是什么烂俗的苦情戏,你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特意请我来玩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