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予风听完没有半点反应,脸上还是淡淡的。
顾宛颜担心予风身体,让予风向自己许诺不会再独自闭门不见,自己也每日都去看他。
又过了几日,予风的身体又开始变得虚弱。
顾宛颜知道予风的情况可能瞒得住崔东田,但一定瞒不住胥东了,她便索性也不打算瞒。
这一次,予风更加孱弱了,弱到只能卧床。
顾宛颜守在榻前亲自照料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好转。
顾宛颜看着予风憔悴的脸,心里心疼:“你上一次,是怎么恢复过来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其实顾宛颜已经问了好几次了,予风都没有回答。
他担心顾宛颜为自己只身涉险,去想些危险的办法找药。
见予风不答,顾宛颜仍执拗地问。
半晌,予风才缓缓说:“硝麝丸,上次不适时,我把最后的硝麝丸都用完了。”
顾宛颜心中有了希望,亮了眼睛,连问:“哪里有?我去让胥东找!”
予风摇摇头,有些无力地说:“这药丸,需由予重门的灵力炼成。”
顾宛颜心中咯噔一下,希望一下子消了个灰飞烟灭。
她回忆起上次去予重门时候,远远望着的那神山。
在予风还有灵力的时候,他自己可以上去,后来予风灵力消散了,他们含了予灵长老给的化蝶丹才能下山。如今,且不说有没有化蝶丹,她一个人,如果上去,能够说服予重门的人给予风硝麝丸吗?
低头思忖了半晌,顾宛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扭头对予风说:“你记得我与你初次见面的时候吗?不,我记错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在宫中,你记得吗。”
予风只觉神智和思绪都有点乱了,也不知道记忆跳到了哪个第一次和哪个第二次,他眯着眼睛回忆了半天,喃喃道:“第一次.....是你出生,第二次,是你一岁的时候在宋家......”
顾宛颜没听太清,凑近了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没等予风回答,顾宛颜发觉了予风的异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惊呼:“你发烧了!”
予风苦笑,原来是发烧了,难怪感觉和醉酒一般,思维不清,思绪不明的。
顾宛颜忙叫揽月去自己殿中拿些常备的退烧药物来。
待揽月拿了退烧药来,顾宛颜扶予风半坐起身,拿温水喂他吞服了药丸。
予风服了药后,身子不知怎的一软,顺势伏在了顾宛颜肩上。
顾宛颜当他是病人,心中没有半分他想。她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这样便能舒缓他的痛楚。
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靠近予风,感受着他均匀呼出的气息。
她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好闻的木质清香,与他的人一样,清泠而寂寥。
就这样,予风倚在她肩头,顾宛颜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缓缓说:“还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二次吗?当时在宫里,我身旁的那个人,他叫......顾漠,他不是说,他的师傅是予重门的予影吗?予影虽被逐出师门,却一定还有灵力,对吧,他也许可以为你炼药。”
予风听了顾宛颜的话,将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落寞地看着顾宛颜,似是有些哀求,缓缓摇头:“不要再为我做任何。”
顾宛颜紧抿着唇,扶他慢慢躺下,看着予风的眼睛,认真地问:“如果你不服药,会死吗?”
予风沉默,苍白而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垂下眼眸来,不敢再看顾宛颜:“对不起,我也想坚持到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顾宛颜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眼眶发酸,却努力劝服自己冷静,快些想办法。
这时候,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是胥东。
顾宛颜倏地站起来,有些防备地看着胥东,没有说话。
胥东见顾宛颜敌人一般凝视着自己,心中痛楚,面上却强牵了牵嘴角,像平日那样对顾宛颜笑了笑。
还未等顾宛颜开口,胥东便拿出一瓶药丸,丢给顾宛颜:“此药与硝麝丸效力相似,可让他恢复些许,但也只能支撑数日。没有硝麝丸续命,他还是日渐命衰。”
顾宛颜不敢相信,质疑地看了看手里的药丸,问胥东:“你不是说.....”
胥东昂首,目光决然:“我是说过我不会放过他。但他救过你的命,我决定放过他了,仅限于不取他性命。如若他与楼兰真串通一气,损我利益,我仍将立刻杀了他。”
胥东显然对予风现在的状况了若指掌,深知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翻云覆雨的圣师,只是一只徒手便能捏死的蝼蚁。
予风有些费劲地撑着手坐起,看着胥东,低声一字一句地说:“胥东医师,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楼兰统一大洲,乃顺势而为,并非逆天改命,你们胥氏的惨剧非因老尊王和楼兰国而起,你可相信?”
胥东也看着胥东,面上显然不悦,确是没有说话。
两人对峙半天,胥东拂袖,转身欲走。
离开前,胥东背对着顾宛颜说:“崔东田近日不在宫中,过七日他便要回来了,你们还是多加小心。”
看着胥东消失在视线中,顾宛颜忙将胥东送的药丸喂予风服下,然后自己呆呆在塌边坐了半天。
现在的胥东,好似仍是她认识的胥东,他会照顾她,替她着想,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可现在的胥东,好似又不是她认识的胥东,一提起楼兰国,他的眼中便布满了权谋和杀戮,人也变得不再温和,甚至有些凶煞。
如果自己真的和胥东的大局冲突了,胥东会舍友情而顾大局吧!顾宛颜这样想着。
予风又休息了一天,果然好些了,从床榻上下来,绾起了发。
顾宛颜拉着予风说:“予风,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