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城大街小巷都飘起或浓或淡的桂花香时,草儿也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天,我、草儿、绛幽拉着老呆在家里的青琉一起出门逛街。在长安城最大的裁缝店“玲珑阁”里,我们很“大爷”地坐在铺着锦垫的檀木椅上,喝着掌柜亲手端来的香茶,看着草儿一件一件试着衣服。选到最后,一件不留全部要了让店家送去温府。你问我怎么这么大方?嘿嘿,反正是苏玦他家的店,不要白不要,再说了这衣服买了还不是穿给他看。
跟所有漂亮女人一样,绛幽是个喜欢疯狂购物的雌性动物,她拉着我们斗志昂扬地转战各个首饰店、胭脂店,说女人只要血拼一番,什么烦恼都抛在脑后了。最后我们实在累得不行,宣布罢工,绛幽才只得放弃奔赴胡商一条街的打算,就近找了家酒楼休息顺便解决吃饭问题。说来青琉其实并不怎么过分注重打扮,第一当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了,第二就是她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上面还不如用来看书。绛幽在一旁极力想纠正她这个观念,我和草儿则拿起菜单狂点了一桌子的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凑到一起那简直就能闹翻天了。管他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我和绛幽带着青琉和草儿在席间又说又笑,就差没叫上几瓶酒,猜拳玩小蜜蜂了。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大家意犹未尽,又打算去逛夜市。晚上每家店铺都在门口挂上了自家的灯笼,整个长安城仍然是热闹非凡。走着走着,我们走到一条灯火特别辉煌的大街。我看着两旁装饰特别“华丽”的高楼,咯咯笑起来:“绛幽,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花街柳巷?”
“好像真是。”绛幽狐狸眼一转,露出一丝坏笑,“这些男人还真是会享受。”
“绛幽,微儿,我们还是别呆在这儿了,这里不适合我们来。”青琉已经满脸羞红,拉着我们要走。
忽听右前方一处高楼里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时而婉转,时而高扬,时而低沉,时而又变得轻快。洗尽铅华,不落凡尘,与这周围的环境倒有点格格不入了。连青琉都忍不住停下拉我们的动作,驻足聆听。
“晴、雪、馆?”草儿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大门额匾上的名字。
“看起来倒不像是青楼,应该是琴馆吧。”绛幽推测。
“应该是,这操琴的人技艺不俗。”青琉同意她的看法。
我一听有戏,一把挽住青琉的胳膊,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进去听听。”
不顾青琉的反对,我和绛幽一人一边架着她走进了这间晴雪馆。视线大致一扫,在座的女宾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宽敞的大堂正中,筑起一个高台,最上面用雪白的纱幔围着,琴声幽幽地从里面传出来。我们要了一间离高台不远,又比较僻静的隔间坐下,和所有人一样安静地聆听着这宛如天籁的琴声。一曲終了,掌声四起,纱帐中的琴师却没有出来谢礼。
我暗暗吃惊,不过也能理解,搞音乐的人嘛,总是有一些这样或那样的怪癖和规矩的,其他人看上去也不介意,都静静地等着下一支曲子。可这时,坐在大堂中央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男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他一脸蛮横地说道:“任姑娘,本公子夜夜来捧你的场,不知在你这晴雪馆花了多少银子,可到现在为止,你连面都不露一个,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锦衣男子身上。有人默默地皱了皱眉,也有人点头附和,看来也是想一睹这“任姑娘”的芳容。
“这些臭男人把这儿当对面那些青楼了吗?”绛幽冷冷地说道,她是最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的了。
那锦衣男子见有人支持他,底气更足,更加咄咄逼人地说道:“任姑娘,众意不可违,看来今天你非得给我们大家露个面不可了。”
他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不过要是任姑娘自己不好意思,本公子倒是愿意效劳。”说着就朝高台走去。
绛幽手指捏紧,就要出手,却有人动作比她还快。只见一个东西刷得插进那锦衣男子面前的地板里,离他的脚不足一寸,犹自“嗡嗡”地震动着。我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只是个茶杯盖子!既能把茶杯盖插得那么深,又能保持这瓷物的完整,那人武功很强,不过看来他只是警告锦衣男子不要再往前,不然就凭那力度把锦衣男子的脚削成两半也是绰绰有余的。
锦衣男子大吃一惊,四处张望,想要找出袭击他的人。这时一个紫衣婢女走到他面前,微微点头算是行礼,然后说道:“我家主人请公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要打扰任姑娘弹琴。”
“如果我不回呢?”锦衣男子瞪着那女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就只有请公子离开了,这里不欢迎不懂规矩的客人。”紫衣女子仍然面带微笑,可言语却一点也不客气。
“你敢这么对本公子说话!把你家主子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养出你这么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婢!”锦衣男子怒吼道。
那紫衣婢女却捂着嘴嗤笑道:“就凭你?还不配。”话音未落,已然出手,一眨眼,锦衣男子就痛苦地捂住肚子瘫倒在地。紫衣婢女挥手招来两名大汉,把那男子架了出去。她朝所有宾客盈盈地拜了一拜,说道:“小小插曲,还望没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任姑娘,请继续吧。”
琴声响起,大家又重新沉浸到美妙乐曲中,我却很好奇,这紫衣婢女的身手已然不凡,反正打我是绰绰有余的了,那她家主子岂不是更厉害?莫非就是掷茶杯盖子的人?看那个锦衣男子的样子,家里肯定也是非富即贵,这个“主人”居然只派一个婢女来打发他,应该地位也不低吧。
绛幽倒是挺满意他们的行为,笑道:“有这么厉害的靠山,也怪不得那个‘任姑娘’敢在这种地方开琴馆了。”
“是啊,”我支着下巴,看着那个紫衣婢女走上二楼,消失在竹帘之后,“什么时候我的功夫也能有那么好就好咯。”
“怎么会呢?微儿你已经很厉害了。我的事和表哥的事不都是你解决的吗?”青琉有些不解。
“唉~”我叹了口气,“道术归道术,武功上我可是一等一的差,就只有轻功能勉勉强强过得去。”
“原来还要这么分。不过如果微儿想学,可以让表哥教你啊,他可是季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季先生?”
“嗯,其实我也是听恒之他们说的。”青琉放下手中的茶杯,给我们细细道来,“二十年前,季先生本来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本来是最有希望做武林盟主的人,可是他却在最后不仅放弃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还宣布退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他隐居在青鸾峰以后,有很多人上门拜师,可季先生就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就是表哥。当年,表哥十八岁下山,立刻就被当今圣上召见封为了现在的云麾将军。”
“哇,微儿你的夫君好厉害。”草儿自从见了苏玦之后,到晚上就变换人格的毛病也好了,依然保持着白天的天真和可爱,不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捏……
我压低声音再一次提醒她:“草儿,跟你解释过那么多次我们俩的关系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