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母亲怎么问,三姑就是不肯说这主意是谁出的,母亲其实也猜到了,多半是二叔两口子的主意。
二叔二婶儿带三姑去定亲,男方给了些钱让他们给嫂子们买布,二叔自做聪明,给二婶买了好的,给我母亲买赖的,这样可以省下一点钱,买别的东西。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被母亲识破了!
母亲让父亲找二叔理论,父亲说什么都不肯去。母亲实在气不过,就拿着那件衣服站在自家门口,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伙都来看看吧,这都是建民干的事,给他自己媳妇买好布,给我就买赖的,看不起我,嫌他哥傻,嫌我娘家远,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母亲大声小调地很快引来村里一群人来看热闹,那些人听完母亲的叙述,都说那这样确实不应该,同样是嫂子,买啥就买同样的呗,咋还分开买呢?
村里有正义感的人纷纷为母亲抱不平。一时间我家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
爷爷从地里回来看见门口吵吵嚷嚷,又见母亲在控诉着什么,他黑丧着脸骂道“屁大个事弄得全村人来看热闹,也不嫌丢人!赶紧回屋去吧!”
母亲反驳道:“他们做出这样的事都不嫌丢人,我又没干啥亏心事,我有啥丢人的!”
“霖霖,阳阳快把你妈拉回去,别在这吵吵了,丢人!”爷爷大声喊大哥二哥过来!
大哥二哥在屋里写作业,家里隔三差五上演一出这样的场景,两个人早就习以常。本不想参与大人的事,听见爷爷喊,只得出来了。
大哥不满地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别吵吵了,进屋吧!”
二哥胆子小,站在母亲身边一声不吭!只紧紧拽住母亲的衣角,惊慌地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母亲看儿子们出来了,好像多了份底气,非但没回屋,反而更大声吵吵起来!二叔和二婶自知理亏,母亲吵了半天他们始终没敢露面!
爷爷爱面子,见母亲还在喋喋不休,就喊父亲“建国,你还不管管你媳妇,这是要把家闹成啥样子!”
父亲本来黑丧着脸在厨房做饭,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不让她把心里的气发完,绝对不会罢休。
听见爷爷在喊,父亲一时气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母亲面前,“啪”一巴掌打在母亲脸上嘴里喊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非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才甘心?”
围观的人看见这一幕开始指指点点,这个说:建国真不知道远近,香莲吃亏了他还打她!
那个说,这外来的媳妇没娘家呀,要是香莲娘家近,谁还敢这么欺负她!
母亲越听越气,自己受了委屈丈夫不但不帮她出气,还被公公撺掇打她,这样的事叫哪个女人能忍?
母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父亲自己做好了饭自顾自吃去了,也不喊母亲起来吃饭。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那时候我大概两三岁了,偎在母亲身边,吓得不知所措!
母亲哭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来劝劝让她不要哭坏了身体,母亲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实在没有容身之地。还不如一走了之!
母亲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母亲,怕她走了不肯带我!
母亲说:妞儿啊,我带你回外婆家好不。我不假思索道,好!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母亲简单收拾完东西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两个哥哥早就去厨房吃饭去了,也没人出来拦着!
母亲背着包裹拉着我的小手就往镇上的方向走去,母亲边走边抹眼泪。我紧紧跟在母亲身边也边走过哭!
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母亲第一次离家出走,后来这样的场景又出现过多次!
母亲带着我大概走出半里地,父亲就带着哥哥追出来了!
大哥伸手接过母亲的背包说道:妈你是不是只要妹妹,不要我跟弟弟了!
“你要是走了,谁管我跟阳阳?”哥哥带着哭腔说道!”
母亲眼圈一红,可不是嘛,自己这样一走,不正合了某些人的意了!两个儿子以后要是娶不上媳妇,就会被别人笑话!既然儿子舍不得让我走,那就不走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三姑定亲的男方知道了这件事,让媒人捎信来说,要把亲事退了!
爷爷大吃一惊,一辈子爱面子的爷爷,封建古板,他认为姑娘家定了亲就是人家的人了,被退亲是最丢脸最不能容忍的事!
爷爷气冲冲来骂母亲“都怨你事太多,在村里乱吵吵,肯定是人家知道些啥了,所以要给三妮退亲,这你满意了?”
母亲满脸委屈:“这怎么就怨我啊?我只是正常维护我自己的权益,我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们不但不给,还怪我不该说你们不公平,这都是啥逻辑?”
父亲也蛮怨母亲那天不该在门口大声嚷嚷,以致于坏了老高家的名声,所以三姑被人退亲了!
三姑因为这件事也恼恨母亲“嫂子,你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二哥事情做的不对,你私下说说就行了,非要闹的满城风雨,这下好了……”
三姑被两个嫂子坑苦了,欲哭无泪!
母亲也有点后悔当时太冲动了,可是转念一想,本来她是没有错的,怎么出了事情全家人都把责任推到她头上呢?
明明做错事的是二叔二婶,没有人去骂他们,反而都来蛮怨母亲不应该把事情说出来!
母亲算是彻底看透了,在这个家,她永远都不能反抗。别人对不起她,她要忍着,她对不起别人,就该受千刀万剐,谁叫她娘家远,丈夫又软弱无能,不为她撑腰呢?
母亲的心是那么的苦,她永远都不会被人理解,被人尊重,。她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咋就那么难!
对父亲她是失望透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两个儿子快长大了,两个儿子以后就是她的靠山,她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就这样慢慢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