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泯夜往后一退,让出一条路子来,萧青绾往前走去,他身上还是那股子檀香味。
走进这间专门为他辟出来的房间,却有一股莫名的药味,也许是萧青绾当初的不在意,只是现在心无旁骛才能闻的出来。
“你,伤风了?”萧青绾微微皱起鼻子来,因为檀香味甚浓,稍不注意还真是无法闻出来。
“老毛病了。”泯夜在蒲团上坐下。
这件屋子没有椅子,唯有一张床,一盏屏风,一张小案几,两个小蒲团,稍稍有些生气便是那冒着青烟的香炉,袅袅青烟,随风而荡。
茶有些凉了,泯夜苦笑着将茶水倒出来,淅沥沥的水声带着一片冰凉。
“太子,我替你换壶热的。”萧青绾上前几步,半跪在他身侧,一手按着他的手背。
一如往常,甚凉。
泯夜寡淡一笑:“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你去哪儿换?”
没人呀,萧青绾正要用灵火,泯夜却道:“灵火能将万物焚烧成为虚无,你还是省省罢。”
萧青绾努努嘴,不用灵火,她还是有法子。
茶水渐渐从冰凉转为温吞,再从温吞变作滚烫,不辞辛苦的火娃尽力地控制着细小的火舌,火势太大又怕烧着自家主人,火势太小又耗损精力。
泯夜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小巧的三头巨灵蛇,寡淡的神情让火娃都不由得往后一缩,闭上嘴巴,然后飞快地扭动着身躯朝萧青绾的存袋奔去。
“我又不吃人。”泯夜无奈地耸耸肩,仿若一个没事人般。
“太子……”
“什么时候,你我这般生疏了?”泯夜嘴角微微一动,却看不出半分笑意。
什么时候我们熟悉过?
萧青绾无奈地为他添上一杯热茶:“三公子今日为何没有带随从而来?”她记得,在他身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叫李湾。
“唔,不知为何,我今日忽然想一个人走走。”泯夜凝视着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浮晨最近如何?” “能吃能喝,还不错。”
“唔。”泯夜将茶杯搁下,“他的大事进展如何了?”
萧青绾神色一冷,化作笑颜:“我不懂三公子的意思。”
泯夜却不拐弯抹角:“我听闻,涪陵观外多了三千人马,弃列城外大军压境,这必定是浮晨动的手脚罢。”
空气之中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泯夜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只是有些惆怅:“兜兜转转,这江山还是要还给他。”
他心中明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理所当然。
只是在这样的皇权集中制度之下,天子犯法却不会与庶民同罪。
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太过清楚。
军队混乱,重文抑武,为亲重用,这些都犯了为君大忌。
武将被迫卸甲却又不能归田,只能被困在京师重地,这都让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相比之下,浮晨却得民心。
安乐侯,并不是真的安乐。
“我以为困住沣岚能让浮晨忌讳三分,偏偏却有人将沣岚放出来,我到底是失策了。”泯夜仰头喝了一口茶。却不知,坐在他身边的少女正是放走沣岚的罪魁祸首。
萧青绾张了张嘴,终没有说什么。
“小七,倘若浮晨胜了,我只是奢求,他可以手下留情,毕竟我的父皇是他二叔。”泯夜忽然敞开心扉,让萧青绾措手不及。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呵呵,我时日不多罢了。”泯夜轻轻一笑,如鸿毛那般绽放在他嘴角,却如泰山一般压制在萧青绾的心中。
“我不懂。”
泯夜伸出手将香炉打开:“五年前和沣岚一战,我经脉耗损严重,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能将他体内令我惊叹的灵力封印。苟延残喘至今的我,不过空有一副皮囊,我无欲无求,并不奢望什么。当下,我说百句,也抵不上你对浮晨说一句。”
末了,泯夜却又一笑,竟带着苦涩的笑意:“只是,我知道,这绝非易事。父皇当年对大伯的狠,却又姑息了浮晨,养虎为患。”
这很是矛盾,也许这便是当朝天子即将亡国的其中一个原因。
若然当初他将浮晨杀掉,今日的困局只怕不会产生。
泯夜的落寞萧青绾不懂,泯夜的寡淡萧青绾更是不懂,只能静静地坐在他身侧看着这个即将从高位之上摔下来的男人。
他们都看到了结局,不愿意再挣扎了。
“小七,可愿帮我一事?”
“什么事?”
不知道为何,萧青绾在泯夜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仿若是他与生俱来那般。而他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