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上):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建安元年秋七月,曹操进军洛阳,是他由地方豪强,到一路诸侯,到掌握天下的三级跳的最关键的一步,应该说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当他在山东扫清障碍,巩固政权,网罗人马,发展势力时,无时不在注意着洛阳、长安间帝王的行踪和轨迹,以及围绕帝王的两股势力,把持派与争夺派的此消彼长。因之选什么时候,以什么名义,还要花怎样的代价,来进行这次最后的冲刺,一直是曹操悬心不已的宏图大志。
决策学是一门新近出现的科学,但决策却是久远的存在。按照决策理论,通俗地讲,其依据,一、可能的形势(环境条件);二、可能的时机(初始条件);三、可能的行动(相对应的试验);四、可能的结果。然后,选择最优解来行事,这就是所谓的决策函数。曹操的参谋本部和他的首席谋士荀彧,当然是按照曹操的大政方针,寻找着决策契机。
如果选择时机过早,自身力量积聚不足,还存在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危险,使众诸侯对他心存疑惧,促使他们联合起来,像对付董卓一样地对付他。而此时挟持献帝的武装力量尚未十分削弱,反而不如任其自行戕杀,然后摧枯拉朽,予以卒制。等到献帝身陷绝境,孤苦无保;而劫持之徒,已无实力,不堪一击,他的首席谋士荀彧提醒他,此其时矣。“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
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曹操何等精明,他更等待着这一天。其实他早年与黄巾战时,便不再追求其他诸侯那种争城略地的满足,而把目光放在汉王朝的最高权力上,立足于更远大的目标。一是网罗人才,一是积聚实力。《魏书》称:“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太祖被甲婴胄,亲巡将士,明劝赏罚,众乃复奋,承间讨击,贼稍折退。”由于他“数开示降路,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禽获”。《三国志》说他:“追黄巾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曹操软硬件齐全,自然是振翅欲飞了。
正要发兵之日,天使赍诏宣召,好!正愁找不到什么缘由赴宴,请柬就送到了。更加师出有名,于是,马军、步军先行,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于是,“建安”这个年号在后人心目中,更多的是与曹魏相联系,这就不值得奇怪了。从此开始,汉末的一切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现象无不具有曹魏的色彩。
《三国志》称:“太祖朝天子于洛阳,引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这个董昭,其实可以说是未经曹操委派的驻在汉献帝身
边的联络处主任。他早就对那时实际控制汉献帝的张杨说:“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故结之。况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杨于是通太祖上事,表荐太祖。昭为太祖作书与长安诸将李傕、郭汜等,各随轻重,并致殷勤。杨亦遣使诣太祖。太祖遣杨犬马金帛,遂与西方往来。”因此,可以断定董昭早就和曹操来往,别看他是素食主义者,在政治上还是很有一副好胃口的。
当着汉献帝,这当然是曹、董合演的一出戏,董昭说:“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此言一出,汉献帝的心凉了半截,到了曹操的地盘,他连现在的自由都会被剥夺的。对汉献帝来说,这主意很恶;对曹操来说,这主意正中下怀。在人地生疏的洛阳,终究不如许都得心应手。到了我的势力范围里,皇帝老子又能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地听我的呢?董昭怕汉献帝提出一大堆口实,用以推诿,他先把迁都之难说了,堵住这位皇帝的嘴:“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
最后这句话,曹操最受用,连忙表态:“此孤本志也!”也不管汉献帝那张脸多么难看,就拍板了。
从此,汉献帝刘协就进入了镀金的牢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