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今天会向我递出辞呈，毕竟你昨天……”刘玉梅没继续往下说，钟阳却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p>

“没错，现在网上骂我的人很多，公司里看我笑话的人也不少，不过你知道的，我有二十年房贷要还，我还得供我女儿读大学。等她毕业了，我要给她买房子，置办嫁妆，我不能辞职。我需要钱。”</p>

钟阳语气平和地说道。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念叨以前那份恩情，只是说现实性的问题，倒叫刘玉梅很不习惯。</p>

“乌总监说得对，我要是再逃避下去，我只会一直输。”钟阳自嘲地笑了笑：“为了我女儿，我不能输。我要给她树立一个好榜样。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也没关系，我女儿不会看不起我。”</p>

刘玉梅的眼眶忽然涌出一股热流。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当年那个带着女儿毅然逃离绝境的，身上还充满了热情和希望的钟阳。</p>

“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谈的了。”刘玉梅摇头道。</p>

钟阳以为她要辞退自己，腰杆立刻挺直，人也跟着紧张起来。</p>

果不其然，刘玉梅从抽屉里取出一捆钞票，扔在桌上。</p>

钟阳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嗓音微颤：“这是遣散费？”</p>

“不，这是广告费。”刘玉梅戏谑地笑了：“昨天那场直播，其实是乌总帮引力波气垫鞋做的推广。直播结束后，消费者的反响非常热烈，厂家那边接到很多订单。你之前不是签了一份合同吗？合同里已经注明了，你能拿到五万块的推广费。”</p>

钟阳：“……”</p>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羞愧不已地叹息：“要不人家怎么能当总监呢。我可真是……”</p>

她摇摇头，只能苦笑。</p>

“所以不要用偏狭的目光去看待任何人，做好自己的事是最重要的。”刘玉梅把钞票推过去，鼓励道：“以后好好干，过了这个坎儿，没有什么能难倒你。”</p>

“这个坎儿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钟阳忽然锐气十足地回了一句。</p>

刘玉梅只是微微一愣就大笑起来：“我好像又看见曾经的你了。”</p>

钟阳把那五万块钱藏进包包里，带出了办公室。回到工位时，她看见乌芽芽正踩着细细的高跟鞋，风情万种地走过来。</p>

她立刻放下那点没有必要的清高和自尊，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你。”</p>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目光中透着戏谑和嘲弄，她却完全不在意了。</p>

她以为乌芽芽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却没料对方语气温和地说道：“不用谢，以后好好工作，好好照顾孩子。”</p>

“当然，我会的。”钟阳垂下头，轻松一笑。</p>

———</p>

一个月之后，家长会再次召开。</p>

易岺拦住盛装打扮的妻子：“上次怎么说的来着？”</p>

乌思慧连连冲爸爸使眼色，让他别跟妈妈争。不是说好了要作弄妈妈一回吗？</p>

“抓阄抓阄！我纸团子都准备好了。来来来，谁抓到‘去’字谁就去帮慧慧开家长会，谁抓到‘不去’，谁就留在家里。”</p>

乌芽芽把两个同样大小的纸团扔在桌上，招手道：“我让你先抓，我拿你挑剩下的。”</p>

乌思慧着急了，一眼又一眼地瞪爸爸。</p>

易岺并不看女儿，犹豫一番后抓起一个纸团。</p>

乌芽芽扬了扬下颌：“你打开。”</p>

易岺慢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不去。</p>

乌思慧大松了一口气。</p>

走下楼看热闹的易方远叹息道：“哥，你运气太背了！这回真不怪大嫂没让你。”</p>

乌芽芽高兴坏了，立马揽住女儿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易岺站在台阶上目送妻女，等她们走远才回到客厅，把另一个纸团也打开。</p>

易方远伸长脖子一看，然后就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只见这个纸团也写着两个字——不去。</p>

所以只要易岺先抽，他怎么着都是不去。</p>

“嫂子怎么还是这么坏呀！”易方远捂着肚子靠倒在沙发上。</p>

易岺弹弹他额头，嗓音里带着无尽宠溺：“你懂什么，这叫可爱。”</p>

———</p>

在教室里坐定后，乌芽芽拿起成绩单从上往下看，然后瞳孔就放大了。她的女儿竟然没在第一名的位置，甚至也不在第二名，往下数了六七个才终于找到女儿的名字。</p>

她女儿乌思慧，数年如一日的年级第一，这回竟然考砸了？</p>

乌芽芽连忙看向女儿，红唇微微蠕动，仿佛有话要说，看见女儿缩起脖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p>

她没再大声报出女儿的排名，也没再得意洋洋地左右乱看，反而异常的低调与沉默。</p>

周围的家长故意问她乌思慧考得怎么样，她便抿着唇摆手，一副很小心的样子。</p>

看见这样的她，乌思慧的心尖似刀割一般疼痛。她还是喜欢妈妈又浮夸又嚣张的样子，她还是想要看见她因为自己的好成绩而露出骄傲又快乐的笑容。</p>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搞这个恶作剧！</p>

接下来的家长会，乌思慧什么都没听进去，她一眼又一眼地看着妈妈，欲言又止。</p>

乌芽芽也一眼又一眼地看着她，同样有话想说。</p>

不过很快，两人就被这张匪夷所思的成绩单转移了注意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