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怎么了呢?
怎么就睡不着呢?
灯火幽微中,太子又翻了个身。
很静。
殿里很静。
没人敢惊扰他。
可怎么就是睡不着呢?
也不是没有睡意。
只是那翻腾的睡意还不够汹涌,还不够把他淹没——
太子闭了闭眼。
少女清透的杏仁眼里笑意盈盈,仿佛一伸手能捞起一满怀的阳光般。
她专注地望着身前的少年,时不时点头说句什么,一副相谈极欢的样子。
在她的头顶,乌云正在缓慢地堆积,一点一点地遮蔽阳光,也一点一点地让他跟着犯堵。
呵——
回回见了他,如临大敌,只差把坏人两个字烙在他额头了。
他不管说句什么,都警惕万分。
嗯……
太子这会全然忘了是他觉得人家小姑娘有趣,三番两次地拿人家的猫吓唬她。
他只知道他现下满心愤懑不平,真想时光倒流不管不顾地冲到她面前问她一句凭什么啊?
凭什么?
凭什么?
……
是啊。
凭什么?
他蓦然冷静下来,仿佛烧透了的油锅扔进去一座冰山,滋滋啦啦,油星四溅,但也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他闭紧双眼,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广东惠州昨夜来奏,称日前月下发光,前锐而青,后大而红,约长丈余,两傍有黄白气,自西飞度东北,飕飕有声,没入云响如雷渐杀。
韦泰站在紫檀木大案前回话,偷眼瞧地太子唇角微动,似笑非笑。
又三天,天子终因天象有变而心生恐惧,降李孜省为上林丞,以安民心。
然继晓先为林俊所劾,自知难容,乞归家养母,至是亦革国师之号,罢为民。
帝颇感悟,又令吏部录冗滥者名凡五百余人。
吏部奏放免传奉官五百六十余人,宪宗诏留其中六十七人;兵部奏罢五百零三人,宪宗诏留三百九十四人,其余罢斥。
林俊、张黻得免谪,授南京散官。
一时朝野称快。
韦泰和郭镛更是私底下烫了壶酒来庆贺。
但最该高兴的太子却抿紧了双唇,仍是忧心忡忡。
很快,他们便知道原因了。
天子因星变求言,不好出尔反尔,但对满朝上下逼迫他严惩亲信恼怒非常,密令尹旻将上言的六十人姓名写在屏风上,遇机则贬出京。
能在波谲云诡的京城混到现在,哪怕是个耿直刚硬的谏臣,也能看出天子这是在变相表达不满。
张峦为此叹曰:“只怕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奸佞之流,很快又会卷土重来,且再难动摇。”
向来不关心时事的金粲儿也皱紧了眉头:“这都是什么事啊。”
亦龄大姑父和小姑父此次都进言了,金粲儿担心他们俩也被牵连进去。
亦龄坐在下首,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直到放凉了也没想起来动一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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