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彻,照透廊前一左一右两棵石榴树。
榴花似火,娇艳地挺立在枝头,傲然开放。
亦龄从树荫下走过,身后跟着含笑和刚买的刘大丫。
金粲儿正在清五月的账目,一把红木算盘在她手下被扒拉的清脆作响。
她待字闺中时,她母亲便说算得明白账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很是花了番力气学算盘。
亦龄渐大后,金粲儿把这话告诉她,又递给她一把精巧的小算盘。
她却不接:“我不用这个,我在心里就算了。”
金粲儿不信,递给她一本旧账。
她拉过凳子,就坐在金粲儿面前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理得清清楚楚。
金粲儿又是讶然又是惊喜,夜里和张峦一遍遍感慨:“龄儿平素只爱读那些才子佳人的闲书,这要是能定下心来读读四书五经,考个秀才也不在话下。”
全然忘了亦龄便是苦心学了八股文也没法参加科举的事实。
游星打起帘子。
亦龄脆生生地叫了声娘。
金粲儿嗯了一声,抬了抬脸,手上却仍没停:“那丫
头呢?”
亦龄知道刘大丫木讷寡言,便回头低声教她:“叫声夫人好就行了,用不着磕头。”
刘大丫紧张的不行,上前磕磕碰碰地叫了声夫人好。
金粲儿噼里啪啦地算完了最后一笔,刚抬起头想要仔细打量下女儿自作主张买下来的丫头,那孩子却慌忙低下了头。
金粲儿有些好笑: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这么怕她做什么?
她语气尽量柔和:“抬起头来我看看——”
蓬头垢面的刘大丫没心思再为母亲的凉薄而感伤了,她知道眼前轻声细语的中年妇人便是能决定她生死去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