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契四两,死契七两,你选哪种?”恩伯手里捏着两份文书。
当然是活契了。
她早就和母亲商量好了。
可不等她张口——
“死契!”
恍如平地一声惊雷,她被母亲的话给砸懵了。
她楞在原地,呆呆地转过头去,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父亲害了病,逃难的一路上又没吃没喝,更别说看病抓药。
快到京城时,父亲死了。
母亲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法子养活两个孩子。
她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闪躲,又有些期待。
女孩子家本就心思敏感,她立时明白了母亲的打算:母亲想把她卖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说不清是伤心更多还是惊讶更多。
她沉默了多久,母亲便紧张地看了多久。
最终,她点了点头。
母亲松了口气,搂着她悲泣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丫,娘也是没法子啊。刘家就你弟弟这么一根独苗了,娘怎么都得把他拉扯大……”
她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却有一句话冲到嘴边:那为什么舍弃的永远都是手背的肉。
母亲的伤心很快便过去了,她拍着她的手叮嘱她:“大
户人家的丫头吃穿不愁,又不用干活,享福的很呢。
要是你再争气点,被家里的少爷给瞧中了,那一辈子都妥了。
到时候可别忘了拉扯你弟弟,这世上除了你老子娘就是你弟弟和你最亲了……”
母亲后头又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的嘴一张一合了很久。
到京城后,他们一面沿街乞讨一面想找人家把她卖了。
可问了一家又一家,有这意思的人家都瞧不上她。
她太瘦了,像细麻杆杵在人眼窝子里。
还半点机灵劲都没有,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谁耐烦花那么多精神调教她?
倒不如叫了人牙子来,当天买来当天就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