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龄说这话时,正在上房起居室里跟着金粲儿做针线。
京城四月,花事未了。
芍药相于阶,木香上升,杜鹃归,荼穈香梦。
金粲儿绣的荷包上便应景地添上了朵芍药。
她细细绣完了花边,刚要换鹅黄丝线绣花蕊,便听亦龄问她近来有什么宴会?
金粲儿一楞。
宴会?
这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平素里要带她出个门,她都嫌得费心打扮嚷着不去。
今儿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待目光落到亦龄手绷上那绣的皱巴巴的手帕,她明白过来了:这是想出去透透气了。
免不得又有些好笑,到底是孩子心性,耐不住寂寞。
若是两个儿子跑来说读书苦要出去玩,金粲儿定会火起将他们骂一顿。
但说这话的是亦龄,她便只有心疼。
将来的夫家便是千好万好,又哪有在娘家自在呢?
行差踏错一步,便不知招惹多少口舌。
勤俭持家说你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高朋满座又说你奢侈浪费不安于室。
当人媳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金粲儿自觉嫁的已算得上十分如意,但
这么多年真就一点委屈心酸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呢?
婚后第八年,她才终于有了喜信。
在此之前,她喝了多少苦涩的汤药?又听了多少隐晦的暗示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如先纳房妾,生下来抱在膝下养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