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不大的床,一张堆满各种药剂的桌子,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原本的红光满面早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他的全身没有一块像样的肉,皮肤好像直接贴附在骨头上般形销骨立,凸出的喉结非常明显,令人觉得仿佛死神随时会来召唤他一般。
然这不是让时绎之真正感到害怕的原因,若是旁人这样,他不过一句“抬走”,眼不见为净,可现在,让他万万没想到床上躺着的却是他的舅父,他幼时最崇拜的人之一,这个人的胆识和他的智慧,都让他感到骄傲。
这个原本数年前就已经死了,并将慕家军军权传到他手上的人,现在却好端端地躺在这里,乌黑的嘴唇,满脸的脓疮,曾经满头的黑发已经掉到所剩无几,早已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时绎之,”云舒轻轻地拉了拉一脸难以置信地男人,柔声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没必要憋着。”
她前世跟了他许久,自然知道床上这个老人对时绎之的影响,眼前这个骄傲地男人,为数不多地佩服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而另一个便是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慕容家的老家主——慕容清,前世时绎之提起他的时候便是满脸的骄傲,很为有他这样的舅父感到荣幸。
这个老人一手接手慕容家的时候,慕容家不过只有只是空有些名望,加上他的大哥早夭,他一手经商一手扩军,就这样将本已经没落的慕容家带回百年前的繁华,这期间他经历了什么,云舒可想而知,若想从当时实力雄厚的“黑鲸帮”抢“生意”,过程只怕也是十分凶险,所以对于这个老人,云舒是敬佩的。
时绎之最终也没有哭,只是颤巍巍地走到床前,拉起盖在慕容清身上的被子,一打开,便闻见一股浓郁的恶臭味,定睛一看,被子下的皮肤早已溃烂,
虽然上面敷了药,但很明显,这些药毫无用处,不但没有让伤势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发严重,因为慕容清的左腿从膝盖处就以消失不见,看样子像是人为截了肢,而右腿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脓疮布满了整条腿,脓血夹杂,严重一点的地方,已经能看见里面的肉。
饶是前世经历了无数次战争,见过无数残肢的云舒,此时胃部也开始翻滚起来,那种不适感最后被她硬生生地压下来,但还是不敢在看第二遍。
低头看见时绎之紧握地拳头,云舒知道他现在的感受,自己一直以为不在人世的亲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以一种“面目全非”的样子出现,换做谁,都承受不了这份打击。
似乎是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云舒转身抱住浑身颤抖地时绎之,柔声安慰道:“时绎之,他毕竟还活着对不对?这乱世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至于他的伤,你刚刚也听见慕容新安的话,这些都是因为他中毒造成的,只要我们找到解药,他还是会恢复成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时绎之没有说话,就那样让云舒抱着,不哭不闹,但云舒知道,他很难过。
过了良久,时绎之轻声道:“舒儿,他这样活着,只怕比让他死还难受吧?他那么骄傲,这样只能躺着一动不动,每天靠着药物维持生命,他是不愿意的。”
云舒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一声,道:“时绎之,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或许一开始是和你想的一样,想着一死了之,但现在,他是想活着的,他想看着慕容新安两兄弟儿孙满堂,他想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所以即便现在他满身脓疮,毒性入体,他一直坚强的呼吸着。
时绎之,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那样对他太过残忍了。”
说完,云舒就感觉时绎之肩膀在颤抖,即便他强烈地忍着,但她还是感受到,他在哭,她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