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但继而一想:“可软卧要查工作证的,我把它放在哪儿了呢?”
把书桌的每个抽屉,都来个底朝上,也找不见。“那还用说?”他妻子又摇头:“肯定和身份证一块丢了。”
死心吧!丢定了!他,他妻子,他女儿,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好……”吴教授和秘书商量:“那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有校长和系主任……”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这是一次国际学术研讨会,你是唱主角的。你不出席怎么成?”秘书转过来安慰他:“吴教授,你就甭管了,我回去想想办法……”说完就告辞离去。
“你这个人哪……”他知道,客人一走,他老婆就要数落,果然。他也只好不作声,有什么办法?中国人,最爱当事后诸葛,从丢身份证,工作证,皮夹子,一直说到他空有许多学问,却不懂得如何适应生存,结果光混了一个好听的名,实际上狗屁也没落着。“学问顶什么?煮不得,熬不得,也不能当衣服穿……”
“行了吧!行了吧!”他高悬免战牌,求她住口。
“上次安德森教授到北京,你这点可怜的工资,你这间破旧的房子,连在家里回请人家一下的勇气,也没有!陪人家逛长城,还穿着那件出国时做的打锣西服,也不怕安德森笑话?”
“那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不想弄一套男人的世界,抖一抖!”
“你不觉得你多没劲吗?”
要不是送信的喊他们家拿图章,这场口头官司大概还要打下去的。他女儿跑出去取回来一封挂号信,地址莫明其妙不说,名字也怪怪的。“这是谁给你的信?爸!”
他拆开一看,喜出望外,不但身份证,工作证,连他女儿的信,和几张准备报销的公共电汽车票,地铁票,也都一齐寄回来了。吉人天相,自有好人帮助。“这下好了!你也不要埋怨了,我马上把身份证给系里送去!”说着就打算走。
还未走出门,只听妻子“喔”地一声,他立刻止步。
“看,还夹着个条儿!写的什么呀……”他老婆连忙戴上眼镜,他和他女儿也围过去看。
字虽然潦草,而且歪歪扭扭,不过,能认得出。
“见你皮夹里,只有八块钱,和一封你女儿跟你要钱的信,我觉得偷你这样的人,是不道德的。现给你退回去,算我倒霉!”
好久好久,他,他妻子,他女儿,这一家人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说的,而且,似乎有好多想说的,但不知为什么?干愣在那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劲地沉默着。
只有墙上的那架寒酸的老式挂钟,在走着。“滴—答,滴—答”的声响,猛听上去,很像是在说着:“最—佳,最—佳”似的。那么,“最佳”什么呢?还用问吗?
当然,是这位小偷先生了。